谢玉臻是被温水泼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了沈贺昭那张放大的冷脸。
见她苏醒，立马切换嘲讽模式。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现在的下场？你跪下求求我，或许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谢玉臻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压根儿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那薄唇张张合合。
娘的，这嘴脸，比她家那三十年没回门的姑奶奶都刻薄！
谢玉臻眉宇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抬手就捂在了他的嘴上。
“世子爷，天气热了，要注意保护嗓子。”
大抵是身上烧的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嘶哑的厉害。
沈贺昭声音一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猛地起身道：“少拍马屁，爷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
“那恐怕就要让世子爷失望了，我好的很，就不劳您挂心了。”
谢玉臻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世子爷昨日不是说要带我去红袖招吗？您先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不去了。”
沈贺昭有些烦躁的说道：“爷今日有要事处理，去不了红袖招了，改日吧。”
他扔下这么一句，便快步出了门。
门口，贴身小厮追影见他出来，苦哈哈的问了一句：“爷，要不奴才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虞娘子住？”
前脚嘟囔着和人家不共戴天，后脚就把屋子给人家住，自己跑去睡那冷冰冰的书房，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沈贺昭不回答，双手背在身后，只一昧的往前走。
追影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往院子外面走。
就见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追影没反应过来，差点一头撞在他家世子爷的后背上。
沈贺昭神色有些纠结，自己在那冥想了半天，才有些犹豫的开口：“你说，这千日醉的药效那么大吗？我怎么看着她脸色那么难看呢？”
他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又找补了一句：“父王前脚把人给了我，后脚人就死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想？”
追影有些无奈，仔细斟酌了几句，才开口道：“我的世子爷，那毕竟是个毒药，就算是不致命也会伤身子的！”
伤身子？
沈贺昭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说道：“那不行，给人伤没了谁给我赚银子？去找老梁头给我配了不伤身子的毒药出来。”
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
追影苦着一张脸，只得连连应下。
人老梁头都快六十了，就不能换个人折磨？
“对了爷，红袖招传来消息。”
追影正了正神色，说道：“那姓严的还是不肯招，王爷那边知道咱们抓了二公子的人，已经好几次派人过来问了过来问了，要是再拿不到口供，这人恐怕就得放回去了。”
沈贺昭冷笑，放回去？
到他手里的人还想安然无恙的回去？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老头那边先拖着，等过几日让虞三娘去审审看，若是再不成，那就灌了哑药，手脚打断，扔回去。”
谢玉臻在江家发生的事情也没瞒着他，他虽然不懂刑讯，但也一听便知道，这女人的手法比寻常经验老道的狱卒都要高明一些。
不然那江二叔也不会疼成那样，浑身上下却一点伤口都没有。
就算单凭这一点，老头也算没白给他塞人。
想到这儿，沈贺昭的眸光暗淡了些，扭头又吩咐了一些其他事情，再也不提旁的。
谢玉臻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住在了沈贺昭的院子里。
他不提给她换，手下人谁也不敢动，甚至连在她面前嚼舌根的都没有。
除了沈贺昭隔三差五的回来抽一次风，其他的都挺让人满意的。
伙食好，烦心事少。
只是这些日子里，谢玉臻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整日里浑身无力的，明明天越来越热，她却总是觉得周身阴冷，像是有寒气从骨头缝里一点一点往外冒。
她歇了五日，中间却有三日都在发烧，照顾她的小丫鬟吓得连夜托追影请辞，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人就在她手里没了。
这一日早上，她刚睁开眼，就对上了沈贺昭那复杂的眸子。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出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几日时常过来，亲眼见着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想请老梁头过来看看，她又不肯。
谢玉臻挑眉一笑，说话声有气无力的：“我怎么了，世子爷心里不是最清楚吗？怎么，爷这是心疼了？”
“谁心疼你了？”
沈贺昭瞪着她，说道：“我是怕你死在我的院子里，晦气的很！”
谢玉臻笑容淡了下来，掀开被子直接撑着起身：“那您就放心吧，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您先出去，容我换身衣裳，一连歇了五六日，也该出去走走了。”
……
红袖招的规模很大，四层高楼，只一层的占地面积就足足有七八家寻常铺子的大小。
铺面很大，只是这生意做的着实不咋地。
这才将将过了晌午时分，红袖招的门就已经大开了。
一群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姑娘们在门口挥着手绢揽客。
其中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才八九岁，身量还没到她肩头，此时被画上大红胭脂，笑盈盈的努力营业。
谢玉臻的目光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扭过头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身边沈贺昭。
那目光似曾相识，就像是他母妃初见阿福时审视的样子。
哦，对了，阿福是他母妃养的狗。
是他妈畜生！
沈贺昭顿时炸了：“你那是什么眼神？红袖招只卖艺不卖身的！”
这还差不多。
谢玉臻冷哼一声，感觉自己像是进了狼窝似的，当即开口讽刺他：“这就是爷口中最大的花楼？”
“咳咳，对呀。”
沈贺昭眸光闪烁，倒像是有几分心虚，又想起来这人是如何骗他的，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不大吗？我看挺大的啊，放眼整个凉州府，哪家能有爷的红袖招大？”
谢玉臻嘴角微抽，决定不跟这个这个自欺欺人的傻子计较，敷衍的开口道：“是是是，世子爷财大气粗。”
瞧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像能赚银子的。
沈贺昭呼吸一窒，随即瞪了她一眼，抬脚就往里走去。
谢玉臻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