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痕刚迈出一步,脚下石板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黑雾从缝隙里渗出来,像活物一样缠上他的脚踝。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停步,反而把剑鞘往地上一拄,硬生生把黑雾压回地底。
林子渊跟在后头,嘴里还嚼着那半块锅巴,含糊不清地说:“你这腿是租来的?走这么急不怕押金不退?”
张萌萌横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锅巴。”
“锅巴是命。”林子渊咽下最后一口,拍了拍手,“命比阵眼重要。”
小白突然从他肩上跳下来,鼻子贴着地面嗅了一圈,冲着右侧石柱狂叫。叫声短促,尾巴却绷得笔直。
林子渊蹲下去,手指在石柱底部摸了一圈,抠出一块松动的符砖。砖面刻着残缺符文,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老道的手笔。”他把符砖翻过来,“背面还有字——‘锅巴换命,童叟无欺’。”
张萌萌嘴角抽了一下:“你师父写这个?”
“不是我师父,是我前任。”林子渊把符砖塞进袖子里,“看来他早料到我会来这儿讨债。”
剑无痕没回头,声音从前方传来:“主阵眼在三百步内,别磨蹭。”
“三百步?”林子渊站起来,“那得先谈好价码。锅巴一块,利息一天三成,外加精神损失费——你砸碑那会儿吓着我家狗了。”
小白立刻配合地呜了一声,耳朵耷拉下来,装出一副受惊模样。
张萌萌扶额:“它刚才还在追自己尾巴。”
“那是掩饰创伤。”林子渊一本正经,“心理阴影得用锅巴治。”
剑无痕脚步顿了一下,没接话,继续往前走。祭坛地面的符文随着他的步伐逐一亮起,又迅速黯淡,像在呼吸。
林子渊边走边掏袖子,居然又摸出半块锅巴,掰成两半,一半塞给张萌萌:“垫垫肚子,待会儿打起来没力气砍人。”
张萌萌没接:“我不吃。”
“真不吃?”林子渊晃了晃,“这可是老道特制,吃了能看见未来。”
张萌萌瞥了他一眼:“看见什么?”
“看见你欠我锅巴钱。”林子渊把那半块塞回自己嘴里,“骗你的,就是普通锅巴。”
张萌萌懒得理他,剑尖斜指前方,注意力全在四周石壁上。符文越来越密集,有些还在微微发烫,像刚被人激活过。
小白突然窜到前面,冲着左侧通道龇牙。那里站着个黑影,袍角拖地,脸藏在兜帽里,一动不动。
林子渊眯起眼:“哟,有客?”
黑影没应声,袖口却滑出一角符纸,黄底朱纹,边缘绣着成仙观的云纹标记。
张萌萌剑锋一转:“成仙观的人?”
“前员工。”林子渊往前走了两步,“离职没结清工资,现在回来偷东西?”
黑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清风残魂归位之时,便是成仙观重开之日。你们不该来。”
林子渊哦了一声:“那我们该去哪儿?路边摊喝粥?”
黑影袖中符纸微光一闪:“交出骨符,可留全尸。”
剑无痕突然转身,剑鞘横在胸前:“你不是成仙观的人。”
黑影冷笑:“我是不是,轮不到你来定。”
林子渊插嘴:“要不这样,你先把锅巴钱结了,我们再谈骨符的事?”
张萌萌忍无可忍:“闭嘴!”
黑影似乎也被他气笑了,袖中符纸猛地燃起,化作三道火线直扑林子渊面门。
林子渊没躲,抬手一抓,居然把火线捏在手里搓了搓,吹了口气:“假的,连火星都不烫。”
黑影一愣。
张萌萌趁机出剑,剑光如电,直取黑影咽喉。黑影侧身避过,袖中又甩出一张符纸,贴地炸开,烟尘四起。
林子渊在烟尘里咳嗽两声:“咳咳……这符质量不行啊,灰比锅巴渣还多。”
烟尘散去,黑影已退到祭坛边缘,双手结印,口中念咒。祭坛中央的黑雾重新凝聚,化作人形,缓缓睁开眼。
林子渊盯着那双眼睛:“老熟人?”
黑影咬牙:“清风道长残魂即将归位,你们若阻拦,必遭天谴。”
“天谴?”林子渊挠头,“天谴管不管赊账?”
张萌萌已经冲了上去,剑招凌厉,逼得黑影连连后退。剑无痕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锁在祭坛中央的黑雾人形上,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林子渊慢悠悠走到祭坛边,手指沿着符文边缘划了一圈,突然用力一按。
符文光芒骤暗。
黑雾人形发出一声低吼,身形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扯住。
黑影大惊:“你干了什么!”
“没干啥。”林子渊咧嘴,“就是把老道设的还款提醒关了。”
张萌萌一剑劈开黑影的防御,剑尖抵住对方胸口:“说,谁派你来的?”
黑影冷笑:“你们以为成仙观真是清风道长一个人撑起来的?三叛者早就在等这一天。”
“三叛者?”林子渊挑眉,“听着像火锅店名。”
剑无痕突然开口:“二十年前,成仙观内乱,三人叛逃,带走了镇观法器。”
林子渊哦了一声:“所以你们是来抢开业红包的?”
黑影不再说话,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沾上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朝张萌萌卷去。
张萌萌挥剑斩开火焰,却被余波震退两步。
林子渊趁机窜到黑影身后,一把揪住对方兜帽:“别动,让我看看脸。”
兜帽掀开,露出一张苍白面孔,左颊有道旧疤,眼神阴鸷。
林子渊咦了一声:“这张脸……我在老道的通缉令上见过。”
黑影挣扎:“放开!”
“不放。”林子渊拽得更紧,“通缉令上写你欠老道三坛灵酒,两包锅巴,还有一只跑丢的灵鸡。”
黑影怒极:“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待会儿让老道残魂跟你对账。”林子渊转头冲祭坛喊,“老道!有人赖你的锅巴钱!”
祭坛中央的黑雾人形突然凝实了几分,缓缓抬起手,指向黑影。
黑影脸色大变:“不可能……残魂未全,他不可能认得我!”
林子渊松开手,拍拍黑影肩膀:“老道记性好,连你偷吃他锅巴都记得。”
黑影踉跄后退,袖中符纸接连燃起,却全被祭坛符文吸收,连火星都没溅出来。
张萌萌剑锋一转,抵住黑影脖颈:“投降,或者死。”
黑影咬牙:“你们根本不知道三叛者有多强……”
“知道。”剑无痕突然开口,“其中一个,是我师叔。”
林子渊一愣:“嚯,还是熟人作案?”
剑无痕没理他,盯着黑影:“当年你带走的是‘锁魂钉’,对吧?”
黑影冷笑:“不错。没有锁魂钉,清风残魂永远无法归位。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救不了成仙观。”
林子渊掏了掏袖子,居然又摸出半块锅巴,慢悠悠咬了一口:“巧了,老道临走前跟我说,锁魂钉就藏在他最爱吃的锅巴里。”
黑影脸色骤变:“不可能!锅巴早就……”
“早就被我吃光了?”林子渊笑嘻嘻,“骗你的,锅巴盒底还粘着半颗,我抠下来收着呢。”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半颗焦黄的锅巴渣,渣上嵌着一枚细小银钉。
黑影瞳孔收缩:“你……你怎么可能……”
“老道算准你会来。”林子渊把银钉弹向祭坛,“还特意交代——锅巴钱可以欠,锁魂钉必须当场结清。”
银钉落入祭坛中央,黑雾人形猛地一震,双眼彻底睁开,光芒大盛。
黑影惨叫一声,袖中符纸尽数自燃,整个人被反噬之力掀飞,重重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
张萌萌收剑,皱眉:“就这么完了?”
“没完。”剑无痕盯着祭坛,“残魂归位需要时间,三叛者不会只派一个人来。”
林子渊蹲在黑影旁边,翻他口袋:“找找还有没有锅巴……哎,居然真有!”
他掏出一小包油纸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三块完整锅巴。
张萌萌无语:“你就不能想点正事?”
“这怎么不正事?”林子渊把锅巴分给她和剑无痕,“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剑无痕没接:“我不吃。”
“真不吃?”林子渊把锅巴塞回自己嘴里,“那我替你消化。”
祭坛中央的黑雾人形逐渐凝实,面容清晰起来——正是清风道长的模样,只是眼神空洞,像还没完全醒过来。
林子渊冲他挥手:“老道!锅巴钱结一下!”
清风残魂嘴唇微动,声音飘忽:“……锅巴……赊账……利息……加倍……”
林子渊瞪眼:“你还涨价?”
张萌萌扶额:“他还没完全醒,你在跟谁讨债?”
“跟未来的他。”林子渊理直气壮,“提前锁定利率,免得他清醒后赖账。”
小白突然冲着祭坛深处狂吠,耳朵竖得笔直。
林子渊转头:“又怎么了?”
远处黑暗中,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在符文节点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剑无痕握紧剑柄:“来了。”
张萌萌横剑在前:“这次是谁?”
林子渊把最后半块锅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管他是谁,先问清楚锅巴钱怎么算。”
黑暗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月白道袍,手持拂尘,面容温和,嘴角带笑。
林子渊眯起眼:“这位……看着眼熟啊。”
那人微笑:“鸿青真人,别来无恙。”
林子渊挠头:“你谁?”
“成仙观,三叛者之首。”那人拂尘轻摆,“也是……你师父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