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号种子那一道细微的裂纹，像是一剂强效兴奋剂，给备受柳如丝压力和林小凡疲惫的精神注入了一股活力。连带着，他觉得第二天去参加大比第二轮——“精准清理与快速修复”项目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这一轮的比赛场地，移到了主峰西侧一个大型的演武场。这里场地开阔，地面由坚硬的青罡石铺就，四周还布置着数个功能各异的辅助阵法基座，用于在正式比斗时提供防护、聚灵、或者制造特定环境。
林小凡和其他晋级的弟子到场时，炼器坊的几位弟子正在做最后的阵法检查和维护。李菲菲赫然在列，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炼器服，长发束成高马尾，正拿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神情专注地检测着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防护阵基座。阳光下，她明艳的侧脸线条分明，带着技术宅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不易接近的傲气。
“啧，工作中的女人果然最有魅力，如果她不是那么挑剔的话……”林小凡心里嘀咕了一句，赶紧移开目光，怕被这位感知敏锐的师姐逮到。
今天的比赛内容，是要求在限定时间内，清理掉演武场上被故意泼洒的多种混合污渍（模拟战斗残留），并快速修复因此产生轻微损伤的几处阵法纹路。
这对林小凡来说，算是专业对口。他调配的加强版清洁剂，加上日益精进的灵力微操，清理污渍效率极高。至于修复阵法纹路，他刚啃完《基础阵法图解》，虽然谈不上多精通，但照猫画虎，用特制的导灵胶填补一些非核心的细微损伤，还是能勉强应付。
比赛开始，林小凡如同一个高效的清洁机器人，手持特制喷壶（内装清洁剂），操控着灵丝附着抹布进行精细擦拭，动作行云流水，引得不少围观弟子侧目。
“快看那个杂役！他清理得好快！”
“那喷壶里是什么？效果这么好？”
“他好像还用灵丝在操控抹布？这是什么奇葩用法？”
林小凡充耳不闻，专心干活。很快，他负责区域的污渍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开始着手修复一处因为“腐蚀性污渍”而变得黯淡、灵力流转不畅的阵法纹路。
这处纹路位于一个“聚灵阵”的基座边缘。他蹲下身，拿出导灵胶和刻画工具，准备进行填补。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顺着那处黯淡的纹路，试图感知其内部灵力结构以确定修复方案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几乎难以捕捉的异常！
这处基座整体的能量流转宏大而平和，是标准的聚灵属性。但在那受损纹路的深处，或者说，在与这处纹路相连的基座更核心的区域，似乎夹杂着一缕极其微弱、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阴冷、沉滞，带着一种侵蚀性的寒意。
这感觉……似曾相识！
林小凡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了在《庚金杂录》上看到的关于“幽冥铁”的描述——性极阴寒，煞气内蕴！
难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不敢有丝毫表露，依旧装作专心修复的样子，但精神力却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沿着那丝异常波动逆向探查。
这非常冒险！一旦被主持阵法的炼器坊弟子察觉，或者被场边的执事发现他“不务正业”，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高度集中，将苏沐清训练出的掌控力和《魂力追踪初解》的感知力发挥到极致。那缕异常波动如同黑暗中游弋的细丝，若有若无，极难捕捉。
终于，在耗费了巨大的心神后，他大致锁定了异常波动的源头——并非他正在修复的这处边缘纹路，而是来自这个聚灵阵基座内部更深层、靠近核心符文阵列的某个位置！那缕阴寒之气并非阵法本身所有，倒像是因为核心材料蕴含了某种阴寒属性，在长期灵力流转中，极其缓慢地渗透、影响了周边结构，最终在这处相对薄弱的边缘纹路受损时，微微泄露出来一丝！
“核心材料……阴寒属性……渗透影响……” 林小凡的脑子飞速运转。柳如丝怀疑炼器坊将幽冥铁用于非正常炼制，而幽冥铁的特性，正好是阴寒！如果炼器坊真的将幽冥铁用于维护或者改造这个聚灵阵的某个核心部件，那么长期下来，确实可能产生这种细微的能量渗透！
这个发现让他背脊发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材料流向问题了，这很可能涉及到宗门公共设施的违规改造！一旦坐实，绝对是惊天大案！而他这个发现者，很可能第一个被灭口！
怎么办？立刻上报？拿什么证据？就凭他这炼气一层杂役的“感觉”？谁会信？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疯子，或者被柳如丝顺势推出去当替死鬼！
装作不知道？可柳如丝那边如何交代？她显然已经有所猜测，就等着自己找到实证！
电光火石间，林小凡做出了决定。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上的修复工作，用导灵胶小心翼翼地填补好那处纹路。做完之后，他像是随意地拍了拍基座表面，赞叹道：“炼器坊师兄们的手艺真是精湛，这聚灵阵运行起来如此平稳。”
说话的同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动，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精神力，混合着一丁点他之前刮取基座表面时偷偷沾上的、含有那丝阴寒气息的灰尘，悄无声息地注入了他一直贴身携带的、柳如丝给的留影玉中。
他不敢记录太多，也不敢直接探测核心，只留下了这处受损纹路被修复前，那蕴含一丝异常波动的“状态”，以及基座表面那点微不足道的“样本”气息。这点东西，既向柳如丝证明他确实有所发现，又不会暴露太多核心秘密，更无法作为直接证据将他置于死地。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普通工作一样，站起身，走向下一处需要清理的区域，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比赛结束时，林小凡凭借着高效的清理和还算合格的修复，再次成功晋级。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比赛名次上了。
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在万丈深渊上走了一遭钢丝。幽冥铁的线索似乎触手可及，但其背后隐藏的漩涡，却深不见底。
“柳如丝……炼器坊……幽冥铁……宗门阵法……”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不断盘旋，带来沉重的压力，也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不肯认输的韧劲。
“想拿我当枪使，也得看看我这把枪，会不会走火伤到她自己！” 林小凡握紧了袖中的留影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