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的手掌还贴在残剑上,血刚被吸进去,剑印就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头敲了一锤。
她没松手。
反而把剑攥得更紧,指节咔咔作响。
裂隙还在,黑口子没合,边缘却开始泛白,像是冻住的血痂在结壳。她盯着那道缝,忽然觉得不对劲——刚才她是被拽进去的,意识抽离时明明看见断手消失,可现在,那裂口的形状,怎么越看越像一座桥的轮廓?
她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剑印金光未散,还在微微震颤,像在回应什么。
“不是记忆……”她咬牙,舌尖一疼,血腥味冲上来,“是通道。”
话音落,她反手一划,残剑剑尖在地面拖出一道火痕。火线刚成,地面就“滋”地一声冒起黑烟,裂隙扩张的势头硬生生被截住。
可只停了半息。
“咔。”
一声脆响从地底传来。
裂隙边缘的石头开始碎裂,一块块白森森的东西顶破地面,像是某种东西从地下往上长。她往后退半步,火线不灭,反而加力往前推。
下一瞬,一座桥从裂隙中缓缓升起。
通体由白骨拼成,关节处泛着暗红血丝,桥面如镜,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
是血池。
池中泡着数十名少女,赤身锁链缠身,七窍渗血,嘴唇开合,无声嘶喊。她们头顶上方,浮着一个巨大的药王谷徽记,和南宫烈手札上的一模一样。
叶焚歌瞳孔一缩。
“操。”
她抬剑就斩。
残剑刚起,手腕却被一股力道猛地一震——不是外力,是剑身自己在抖。
剑尖嗡鸣,竟与骨桥产生共鸣,像是认亲。
她愣住。
这桥……用的骨,有楚红袖的精魄。
难怪她刚才看见那只断手时,剑印会发烫。那不是错觉,是感应。
她缓缓收剑,没再砍桥,而是把掌心剑印直接按在地上,火劲顺着经脉往下压,不攻桥体,专烧桥底虚影。
纯火之力是她在梦里练了十年才凝出的玩意儿,一触血池幻象,整片虚空都像被点燃。血水翻滚,少女们的影子扭曲尖叫,桥身剧烈震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要塌。
可就在这时,池底猛地伸出数十只苍白手臂,直扑她脚踝。
她想退,脚底却一沉。
低头一看,踩在了萧寒的手上。
那人还昏着,脸白得像纸,可就在她脚踩下去的瞬间,他五指猛地一扣,霜气自发凝成冰甲,裹住她小腿,又顺着地面蔓延,将她和他一起护住。
“行啊,昏迷都能打配合。”她扯了下嘴角,“梦里那纸条没骗人——‘冰火不对冲,对鸣才破阵’。”
她没甩开他的手,反而借那股霜气为引,在地上画了半道符痕。火从掌心出,冰从他脉中来,两股气流在地面交缠,形成一道扭曲的纹路。
符痕亮起。
骨桥震得更厉害了,桥底血池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逼出来。
“哗——”
池水分开。
一道虚影缓缓升起。
绯衣如血,发间毒荆花若隐若现,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金瞳,如炬。
“快走!”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在抽取……魂火……”
叶焚歌心头一紧。
“谁在抽?抽谁的?”她往前一步,“红袖!说清楚!”
可那虚影刚张嘴,桥下猛地探出几只黑手,一把将她往下拽。她挣扎,金瞳死死盯着叶焚歌,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却被彻底拖入深渊。
桥体开始崩解,白骨一块块剥落,掉进裂隙,化作黑烟。
可裂隙没合。
反而越张越大。
她回头,发现萧寒的手正在抽搐,霜气不再外放,反而倒流回残剑。剑身忽明忽暗,浮现出一道虚影——半道剑印,形状和楚红袖左臂胎记一模一样。
那虚影在动。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远处拽着,要离体而去。
“想抢人?”叶焚歌冷笑,“你抢错对象了。”
她反手一刀割开手掌,带剑印的血直接拍在残剑上。血光一闪,那道虚影剧烈扭曲,随即崩散。
牵引断了。
她喘了口气,低头看萧寒。那人眉头紧锁,嘴唇发紫,显然魂魄刚被强行拉回,伤得不轻。
“你要是醒了,肯定又要说我多管闲事。”她一把将他扛上肩,“可老子现在扛的不是人,是麻烦。”
她转身,一脚踹向骨桥残骸。
白骨四溅,裂隙边缘的灰雾开始翻涌,像是通往某个未知之地。
她没犹豫,抬脚就往灰雾里走。
可就在她踏入的瞬间,掌心剑印忽然一烫。
她低头。
剑印金光深处,竟浮现出一行小字,像是被人用炭笔潦草写上去的——
“别信桥,信火。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她一愣。
这是梦里“自己”留的纸条。
可这玩意儿,怎么跑现实来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灰雾中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不是楚红袖。
是个女人的声音,柔得像水,却又冷得像冰。
“你终于来了……我的女儿。”
叶焚歌脚步一顿。
那声音继续响起,轻轻的,像是贴着耳根说话:“你以为你在逃命?不,你是在回家。这桥,我等了三百年……只为接你回来。”
她猛地回头。
骨桥已碎,裂隙只剩一道灰缝,可那声音,却像是从她骨头里长出来的。
她没答话。
只是把萧寒往上托了托,火劲在掌心蓄起,随时准备烧了这鬼地方。
灰雾深处,隐约有光。
她盯着那光,一步步往前走。
肩上的萧寒忽然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勾住她破旧的红袍。
她没甩开。
灰雾漫过脚踝,膝盖,腰际。
就在她即将完全没入时,掌心剑印猛地一缩。
那行纸条的字迹,悄然变了。
原来的“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小心,这届宿主有点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