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她眼皮底下炸开,又猛地熄灭。
叶焚歌跪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指节发白。脑子里还在翻腾——冰棺、玉符、血光冲天,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被分开。她喘得像条离水的鱼,胸口闷得发疼,掌心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肉。
“别想。”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这句梦里纸条上的鬼话一冒出来,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那些画面断了线,碎成渣。
她抬起头,声音发哑:“那银牌……还在她身上吗?”
萧寒就蹲在她身后,一只手贴在她背心,寒气顺着经脉往里压,压住那股乱窜的血契残流。他没回头,只低声道:“还在。三道链子绕着,碰不得。”
熔岩池还在翻,火光映得岩壁忽明忽暗。被锁的少女垂着头,铁链缠颈,呼吸微弱。银牌挂在她腰侧,冷光一闪。
叶焚歌撑着地面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站住了。
“那就别碰链子。”她说,“烧牌子。”
火剑出鞘,青焰腾起。她没碰银牌,只是把剑尖虚悬在牌子上方,火焰往下压,像烤肉似的慢慢烘。
石壁渗出的毒液开始冒泡,嗤嗤作响。银牌表面泛起一层黑灰,被火一燎,竟浮出几个小字——
“癸亥年腊月十七,药王谷饲鼎录。”
她瞳孔一缩。
“那是我被挖出冰棺的日子。”
话音刚落,她指尖一划,血珠滴在银牌上。血没流下来,反而被牌子吸了进去,像干涸的土吸水。
背面慢慢显出一行小字:“容器甲,编号一。”
萧寒皱眉:“南宫烈把人当药材编号?”
“不止是药材。”叶焚歌冷笑,“是零件。组装人皇的零件。”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你说我偷了光?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他开发票?‘编号一容器已激活,服务期两年十一个月,差评因为没给秋裤’。”
萧寒没接话,转身走向石壁。那边有片焦黑的刻痕,像是被人用刀硬刮出来的字。
他掌心凝霜,覆在石面上。霜层蔓延,把渗出来的翡翠毒液冻住。黑灰剥落,露出底下完整的字迹。
“双生并蒂,一明一暗。明者承运,暗者承痛。以血为引,以魂为薪,三年为期,人皇可成。”
叶焚歌走过去,盯着最后那句,声音冷得像冰渣:“我南下刚好两年十一个月。”
“他们等的不是你觉醒。”萧寒看着她,“是你‘到期’。”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但都懂了。
这不是追杀,是收割。她就像一头养肥的猪,到了该宰的时候。
“所以那丫头。”叶焚歌回头看向少女,“不是替身,是另一半我?被留下来当燃料?”
“命契连着。”萧寒说,“你强一分,她就少一口气。你每做一梦,她在底下就被烧一寸。”
“操。”她骂了一句,“那我岂不是天天在梦里涮火锅,拿她当柴烧?”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头顶岩层裂开一道缝,血光从缝隙里射进来,像一把刀劈开黑暗。紧接着,一声哀嚎穿透三百丈岩层,直灌地宫——
“呃啊啊啊——!”
是活尸的叫声,成片成片的,像是整座太庙的死人都站起来了。
熔岩池轰地炸开一道火柱,三十六道铁链同时震颤,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被锁的少女猛地抽搐一下,脖子上的链子越收越紧。
“他们开始炼了。”她睁开眼,声音断断续续,“母棺……要醒了。”
叶焚歌几步冲过去,一把扯下银牌。链子没断,牌子却应声脱落,像是早就等着她来拿。
她把牌子塞进怀里,俯身看着少女:“你说我偷了光——那我现在把火留下。”
她抬手,掌心最后一点火种凝聚,指尖一弹,渡进少女眉心。
那一点青焰钻进去的瞬间,少女瞳孔猛地一缩,金影一闪。
“快走……”她低语,“别让他们炼成。”
萧寒一把拽她后退:“太庙是阵眼,血柱起,封印松。你若不去,整座皇城都会变成活尸阵。”
叶焚歌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被铁链吊着,头低垂,像一盏快灭的灯。可她掌心,竟缓缓浮出一道淡淡的火纹,和她曾经的剑印位置一模一样。
她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火剑在前开路,青焰照着湿滑的石阶。萧寒紧跟在后,寒气在地面凝出薄冰,防止滑倒。
两人一前一后往上冲。
石阶陡峭,血光越来越亮,活尸的嚎叫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雷上,岩层裂缝中不断有翡翠毒液渗出,落地就燃,火蛇乱窜。
叶焚歌挥剑扫开一片毒火,突然脚下一滑。
她反应极快,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手撑在石面,掌心传来一阵异样——
石缝里,卡着半片纸。
她抠出来一看,皱巴巴的,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上面一行字,龙飞凤舞,带着点不耐烦的劲儿:
“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盯着那行字,差点笑出声。
梦里那个“前世自己”又留条了。
可这回,纸条不是在梦里出现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头顶血光。
“不对……”她喃喃,“梦里的纸条,怎么会掉到现实?”
萧寒察觉她停下,回头:“怎么了?”
“这纸。”她举起来,“是梦里的东西。它不该在这儿。”
萧寒皱眉:“你确定?”
“我做了十年梦,每张纸条我都记得。”她声音发紧,“这张,是三天前我梦见的。当时我还摔了枕头,骂这破纸条有病。”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意识到什么。
“梦……是不是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了?”
话音未落,头顶血光猛地一颤。
活尸的哀嚎戛然而止。
整个地宫,瞬间安静。
连熔岩池都停了翻滚。
萧寒寒气一凝,剑横在前。
叶焚歌抬头,看着那道血色光柱,低声说:“他们不是在炼母棺。”
“他们在……唤醒什么东西。”
她刚说完,血光骤然下压,像一道血瀑从天而降,直冲地宫深处。
被铁链锁住的少女猛然抬头,双眼全黑,金影暴涨。
她张开嘴,声音却不再是她自己的——
“容器甲,编号一,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