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刹那,整条巷子像被雷劈中,石板翻卷,黑气倒灌。叶焚歌只觉得心口一空,像是被人从里面抽走了一块肉,脚下一软,差点跪地。
她没倒,是萧寒一把拽住她后领,拖着就往巷子侧面塌陷的破口钻。楚红袖被夹在中间,肩上的伤又裂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萧寒的玄袍上,洇出一片暗色。
“别停!”楚红袖咬牙,“那光还在响!”
她没说错。残铃在叶焚歌怀里震得发烫,不是声音,是频率——一下一下,像心跳,又像某种东西在地底敲鼓。
三人跌进一个塌了一半的地下入口,碎砖砸在头顶,萧寒反手一挥,寒气炸开,冰层瞬间封死头顶裂缝。最后一丝光被掐灭,地窖里只剩微弱的蓝光,来自他掌心凝结的冰晶。
“断后。”萧寒喘了口气,背靠冰墙滑坐下去,左手按住右臂——那条从鬼市开始就没停过的旧伤,此刻裂得更深,血顺着指缝渗进冰缝。
叶焚歌瘫在地上,掌心剑印还在发烫,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条在她皮下搅。她抬手看了眼,皮肤下的金光还没退,像一条刚睡醒的蛇,在经脉里缓缓游走。
“我靠……”她低声骂,“这玩意儿是不是成精了?”
楚红袖靠在对面墙角,撕了块衣角给自己肩膀重新包扎。血太多,布条刚缠上就被浸透。她皱眉,伸手去够叶焚歌那只还在渗血的手。
“你干嘛?”叶焚歌缩手。
“闭嘴。”楚红袖一把扣住她手腕,指尖刚碰上那道裂口,动作突然顿住。
血,正在收。
不是结痂,不是凝固,是像有生命一样,从外往里缩,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连疤痕都没留。
她盯着那道愈合的皮肤,抬头看叶焚歌:“你这血……不是人血吧?”
“废话。”叶焚歌抽回手,“人血能烧穿冰雕?”
“可我的血见妖魔会沸腾,见你……反倒安静了。”楚红袖冷笑,“你这血不治病,是‘养’东西的。”
萧寒突然抬头:“别碰她血。”
他指尖凝出一缕寒气,划过地面,冰层迅速蔓延,在地窖四角结出细小的冰锥。冰锥尖端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外面有东西在爬。”他声音压低,“不是人,也不是妖。像影子,但会呼吸。”
叶焚歌眯眼:“所以刚才那阵法,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我的血?”
“你就是阵眼。”萧寒盯着她掌心,“他们用剑印当信号塔,你的每一次爆发,都在给某个东西指路。”
楚红袖嗤笑:“所以你现在是人形GpS?建议下次自带导航语音:‘前方五百米,宿命降临’。”
叶焚歌翻白眼:“你还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楚红袖咧嘴,“我快疼死了,不笑会哭。”
萧寒没接话,抬手拍了下冰墙,冰面瞬间结出一面光滑的镜面。他指尖凝冰,在镜面上划出几道纹路,接着将叶焚歌的手按在冰镜前。
金光顺着她掌心蔓延,钻进冰层,在镜面下游走,像一条被惊动的龙。
“你的经脉里全是这玩意儿。”萧寒指着镜中游动的光,“不是灵力,也不是魂力。它在吞噬你体内的能量,然后往外发信号。”
“所以我是充电宝?”叶焚歌扯嘴角,“还带自动续费那种?”
“比那更糟。”萧寒收回手,“充电宝不会引来吃人的东西。”
楚红袖突然抬手,割破指尖,一滴血落在地上。血珠刚触地,竟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吸引。
她眯眼:“我的血在动。”
叶焚歌也看见了——那滴血,正缓缓向她脚边爬。
“我靠!”她往后缩,“你这血是不是有毒成精了?”
“不是血的问题。”楚红袖盯着她,“是你的存在,像一块磁铁。我的妖血、你的剑印、外面那些‘影子’……全在共振。”
她忽然抬手,一把抓住叶焚歌的手腕,把两人掌心对扣。
剧痛。
不是来自伤口,是血脉深处的撕裂感。叶焚歌闷哼一声,想抽手,却发现抽不动——两人的血像是在皮下接通了,一股热流顺着血管冲上来,左臂胎记猛地发烫,楚红袖咬牙,冷汗滑下。
“松手!”萧寒一掌拍在两人之间,寒气炸开,强行分开她们。
楚红袖跌坐回去,喘着气,左臂衣袖裂开,剑形胎记泛着暗红光,像是刚被烙铁烫过。
“你疯了?”叶焚歌甩着手,“想同归于尽?”
“我确认一件事。”楚红袖冷笑,“药王谷的‘净化计划’,从来不是清妖。是炼人。”
“炼人?”
“把血脉不纯的‘瑕疵品’炼成丹药,补全‘完美容器’。”她盯着叶焚歌,“你这种三重命格的,是头等药材。而我这种半妖血脉的,是辅料。”
叶焚歌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所以我是药材?那你呢?你妈是妖妃,你割我的血,是不是也想拿去交差?”
楚红袖没发火,反手从袖中抽出一根毒针,抵上自己颈侧。
“若我真想杀你,早在鬼市就让你毒发。”她声音冷,“我查母亲死因,不靠献祭姐妹。”
萧寒突然开口:“她的血没说谎。”
两人同时看向他。
“胎记温度和杀意同步。”他淡淡道,“她没骗人。骗人的时候,胎记会发黑。”
楚红袖愣了下,收针,扯了扯嘴角:“你还挺懂行。”
“我懂的是活命。”萧寒看向叶焚歌,“你现在流的每一滴血,都在暴露位置。再这样下去,不用等玄冥子,地底的东西先把你拖走。”
叶焚歌低头看手,掌心剑印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现在想想,那字迹……和楚红袖从她娘坟前挖出的残铃上的一模一样。
她没说,只把残铃从怀里拿出来,贴在心口。铃身滚烫,像是在回应她心跳。
“所以现在怎么办?”她问,“你封了这地窖,能撑多久?”
“三时辰。”萧寒道,“冰层能隔绝灵力波动,但挡不住物理接近。”
“那够了。”楚红袖突然撑地站起,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我有办法压住你的血频,但得用我的血当引子。”
“又来?”叶焚歌皱眉,“上次差点把我们都烧干。”
“这次不一样。”楚红袖打开瓶塞,一股腥甜味弥漫开来,“这是我娘留下的‘封脉散’,能暂时锁住血脉活性。但副作用是——你俩得跟我一起喝。”
“一起喝?”叶焚歌瞪眼,“你这不会是毒药吧?”
“要是毒药,我先死了。”楚红袖仰头灌下一口,随即把瓶子扔给叶焚歌,“半瓶,别贪。”
叶焚歌接过,闻了下,眉头一皱:“这味儿……像馊了的鸡汤?”
“祖传秘方,不谢。”楚红袖冷笑。
叶焚歌咬牙,灌下半瓶。液体入喉,一股暖流直冲四肢,掌心剑印的热度竟真的降了下来。
她刚想说话,突然察觉不对——萧寒没动。
“你不喝?”她问。
萧寒摇头:“我的血,不能混。”
“你怕失控?”楚红袖眯眼。
“我怕连累你们。”他声音低,“我这具身体……不干净。”
地窖陷入短暂沉默。
叶焚歌盯着他左眼的黑布,没再追问。有些事,现在问不出答案。
她低头看掌心,剑印的金光已退成淡淡一层,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所以这药能撑多久?”
“六个时辰。”楚红袖靠墙坐下,“之后你的血会反弹,比之前更活跃。”
“那就是说,我们得在这六时辰内,搞清楚谁在拿我当信号塔。”
“还得搞清楚。”萧寒突然抬头,“为什么你的血,能愈合伤口。”
楚红袖冷笑:“你还不明白?她不是在愈合伤口,是在‘修复’。就像……修复一件被损坏的器物。”
叶焚歌心头一跳。
梦里那张纸条又浮现:“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吐槽。
是测试。
测试宿主能不能用血修复东西。
她没说话,只把残铃攥得更紧。
地窖外,冰层微微震颤。
不是脚步,是某种低频的嗡鸣,从地底传来,像是九条龙在同时低吼。
残铃在她掌心轻轻一跳。
她低头,看见铃舌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极短的“叮”。
紧接着,掌心剑印再次发烫,金光在皮肤下窜动,比刚才更猛。
萧寒一把扣住她手腕,寒气探入经脉,脸色骤变:“不对……有人在远程引动这印。不是你主动激发,是被人当成了阵眼。”
“谁?”
“不知道。”萧寒松手,“但再这样下去,你经脉会裂。”
楚红袖突然抬头,盯着地窖深处:“你们看。”
那里,原本漆黑的角落,此刻浮现出一道浅浅的刻痕——九宫阵的轮廓,中央一点,正对着叶焚歌心口。
而她怀里的残铃,正对着那点,微微发颤。
“我靠……”叶焚歌瞪眼,“我成导航仪了?”
“不。”萧寒声音冷下来,“你是钥匙。”
话音未落,她掌心剑印猛然一跳,金光冲天而起,直射夜空。
整条地窖的冰层全部炸裂,黑气翻涌,残铃在她怀里发出尖锐长鸣,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远处,一道青铜罗盘的光柱,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