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北方向深入,环境的恶化程度就像打开了地狱的阀门。这里的空气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来形容——那是一种具有粘稠质感的化学毒雾,混合着甲烷的刺鼻、塑料燃烧的呛辣、以及有机物腐败后产生的尸胺和腐胺的恶臭。这些气味分子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每一个闯入者,试图钻透衣物纤维,直接腐蚀皮肤和肺泡。
巨大的垃圾山连绵不绝,在夕阳余晖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斓色彩。破损的玩具、变形的家电、腐烂的食物残渣、用过的医疗器材……所有这些被文明抛弃的残骸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高达十余米的畸形景观。数以万计的绿头苍蝇在空中聚合成移动的黑色旋涡,发出的嗡嗡声像是亡灵的低语,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原本的棚户区在这里变成了真正的废墟——倒塌的砖墙露出锈蚀的钢筋,废弃厂房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破碎的混凝土块散落一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在这片死亡地带的边缘,一栋二层小楼顽强地矗立着,像是垃圾海洋中最后一座孤岛。
小楼的外墙被层层叠叠的涂鸦覆盖,那些扭曲的图案和癫狂的文字,无声地诉说着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内心的绝望。大多数窗户都被厚实的木板钉死,只有几道狭窄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线。但令人意外的是,那扇厚重的防盗门看起来异常坚固,表面还加装了防爆钢板,门轴上崭新的合页在锈蚀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更引人注目的是门前的几盆绿植——几株顽强的多肉植物和耐旱的仙人掌,虽然蒙着一层灰扑扑的尘埃,却依然倔强地展示着生命的绿色。这个小小的细节,在这个被死亡笼罩的地方,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
门旁墙壁上,一块手工刨制的木牌歪斜地挂着,上面用暗红色的油漆写着两个字。油漆已经斑驳脱落,笔迹也显得仓促,但每一笔都透着一股不屈的力量。
就是这里?一鸣压低声音,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逃亡,终于要见到关键人物,这让他既兴奋又紧张。
鲨鱼没有回答。他的每一个感官细胞都进入了战斗状态。多年的特种作战经验让他像一台精密仪器般扫描着周围环境:门前地面被踩实的痕迹、木板缝隙后稳定的光源、屋顶巧妙伪装的太阳能板、以及那些看似随意散落,实则构成预警系统的碎玻璃和空罐子......
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同一个事实:这里住着一个极度谨慎、生存能力极强的专业人士。
鲨鱼打了个专业的手势,示意一鸣占据侧翼的射击位置。自己则像捕食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门扉。他没有使用可能被监视的猫眼,而是将耳朵轻轻贴在门板上,屏息倾听。
门内传来极其微弱的电流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呼吸。鲨鱼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的人醒着,而且在戒备。
他用指关节以特定的节奏轻叩门板:两重一轻,停顿,再一重。这是林念初在加密通讯中提到的紧急联络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