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闹钟刺耳地响起，苏雪棠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关闹钟，却摸到了一个冰凉而半透明的物体——程筱筱正趴在她身上，试图用半实体化的手去够那个吵闹的机器。
让开。苏雪棠声音沙哑地说，推开身上这个人形冰袋。
程筱筱轻盈地飘到一旁，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早啊，雪棠~她揉着并不存在的睡眼，周一诶，我们要上学了！
苏雪棠这才想起今天是返校日。自从程筱筱半复活后，她们已经在家度过了整整三天的适应期。现在，是时候面对现实世界了。
你...要跟我一起去学校？苏雪棠坐起身，银白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
程筱筱立刻飘到天花板下，兴奋地转了个圈。当然啦！我可是你的专属女鬼~她突然降低高度，脸几乎贴到苏雪棠鼻尖，而且我超想试试在课堂上恶作剧的感觉！
苏雪棠推开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不准捣乱。她严肃地说，如果被人发现异常...
知道啦知道啦程筱筱摆摆手，飘向衣柜，我会乖乖的才怪！她做了个鬼脸，迅速钻进了衣柜。
苏雪棠叹了口气，开始准备上学。洗漱、穿衣、整理书包...每一个平常的步骤现在都因为程筱筱的存在而变得不平常——女鬼会突然从镜子里探出头吓她一跳，会把她的发带藏起来，会故意让她的课本飘在半空中...
程筱筱！当第五次抓到女鬼用半实体化的手偷吃她的早餐草莓时，苏雪棠终于忍无可忍，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学校了！
程筱筱立刻放下草莓，双手合十做祈求状。对不起嘛~我太兴奋了。她眨巴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我保证在学校乖乖的！
苏雪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最后一次警告。
......
校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苏雪棠刻意放慢脚步，确保程筱筱能跟上——虽然女鬼可以飘着移动，但不知为何，今天她的灵体似乎比往常更加凝实，几乎像个真人一样行走在她身边。
雪棠，你看！是林娜！程筱筱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指着不远处那个曾经欺负过苏雪棠的女生，记得吗？就是那个被我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
苏雪棠赶紧捂住她的嘴——尽管旁人看不到程筱筱。闭嘴。她低声警告，别惹事。
程筱筱撇撇嘴，但还是乖乖跟着苏雪棠进了教室。她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自从上次事件后，苏雪棠在学校的存在感从孤僻的转学生升级成了可能被鬼附身的怪人。
别理他们。苏雪棠小声对程筱筱说，走向自己的座位。
程筱筱飘在她身边，冲那些窃窃私语的同学做了个鬼脸。一群没见识的家伙。她嘟囔着，随即眼睛一亮，啊！我可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行！苏雪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但实在，我们说好的。
程筱筱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飘到苏雪棠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飘着的）。好吧好吧~她拖长音调，不过如果那个林娜再找你麻烦...
她不会的。苏雪棠简短地说，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第一节课是数学。当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时，程筱筱突然凑到苏雪棠耳边。好无聊啊~她小声抱怨，温热的气息（鬼魂居然有气息？）拂过苏雪棠的耳廓，我们玩个游戏吧？
苏雪棠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游戏？
程筱筱神秘地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指——半透明的手指在接触苏雪棠脸颊的瞬间变得凝实，轻轻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
苏雪棠条件反射地拍开她的手，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所有同学都转过头来看她，老师也停下板书，皱眉问道：苏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苏雪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偷笑的程筱筱，只是...有只虫子。
同学们将信将疑地转回去，只有坐在前排的女生小声对同桌说：你看到了吗？她脸好红...
苏雪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程筱筱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半透明的身体因情绪激动而闪烁不停。
程！筱！筱！下课后，苏雪棠一把将女鬼拽进女厕所隔间，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这样我们就回家！
程筱筱却只是笑嘻嘻地戳了戳她依然泛红的脸颊。可是你脸红的样子超可爱嘛~
苏雪棠拍开她的手，刚要反驳，厕所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女生说笑着走了进来。她立刻捂住程筱筱的嘴，示意她安静。
诶，你们看到苏雪棠今天的样子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林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突然拍自己的脸，简直像个精神病！
听说她家是做什么通灵生意的，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说不定真的被鬼附身了！
隔间里，程筱筱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苏雪棠赶紧摇头，用口型说：别理她们。
但程筱筱显然不这么想。她轻轻挣脱苏雪棠的手，飘到隔间门下方，将半透明的手伸了出去——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她的手完全实体化，悄悄拿走了林娜放在洗手台上的作业本。
啊！我的作业本呢？几秒钟后，林娜惊慌的声音响起，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是不是掉地上了？她的朋友建议道。
就在她们低头寻找时，程筱筱让作业本缓缓飘起，在几个女生的尖叫声中，穿过厕所门飞进了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鬼...鬼啊！林娜和她的朋友尖叫着冲出了厕所。
隔间里，程筱筱得意地冲苏雪棠眨眨眼。正义执行~
苏雪棠想生气，却发现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笨蛋。她小声嘟囔，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
......
午餐时间，苏雪棠端着餐盘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程筱筱飘在她对面，眼巴巴地看着她盘子里的草莓蛋糕。
就一口嘛~程筱筱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势，我保证就一小口！
苏雪棠叹了口气，将蛋糕推向她。快点，别被人发现。
程筱筱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用半实体化的手指挖了一小块奶油，送进嘴里。她的舌尖在接触奶油的瞬间变得凝实，成功尝到了甜味。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学校的蛋糕比我想象的好吃！
苏雪棠看着她的表情，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这个笑容被路过的同学捕捉到，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看，她又在对空气笑了...
程筱筱注意到了那些目光，突然凑近苏雪棠。他们一定觉得你超奇怪，她笑嘻嘻地说，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的奇怪~
闭嘴。苏雪棠红着脸戳了戳盘子里的食物，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真的感到难堪。有程筱筱在身边，旁人的眼光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下午的课程相对平静。程筱筱或许是玩累了，安静地飘在苏雪棠身边，偶尔戳戳她的手臂或玩她的头发，但没再做出引人注目的举动。苏雪棠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奇妙的陪伴——当老师讲到无聊的部分时，程筱筱会做出夸张的哈欠表情；当林娜被点名回答问题时，程筱筱会在一旁模仿她结结巴巴的样子...
放学铃声响起时，苏雪棠收拾书包的速度比往常慢了一些。她不确定是因为不想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公寓（虽然程筱筱现在会陪着她），还是单纯想延长这种有人——或者说有鬼——陪伴的感觉。
雪棠...走到校门口时，程筱筱突然轻声唤道。
我有点...奇怪。程筱筱的声音变得虚弱，半透明的身体开始闪烁，感觉...好累...
苏雪棠立刻注意到她的异常——程筱筱的灵体比平时更加透明，几乎要融入空气中。她不顾周围同学的眼光，一把抓住程筱筱的手腕。
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手指感受到的触感比往常更加虚无。
不知道...程筱筱摇摇头，身体微微摇晃，就是突然...好困...
苏雪棠的心跳加速。她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于是迅速将程筱筱拉进一条小巷。是不是白天消耗太多能量了？她焦急地问，双手捧着程筱筱的脸——触感冰凉而稀薄，像是捧着一团雾气。
程筱筱虚弱地点点头，眼睛半闭着。可能...玩过头了...
苏雪棠咬紧下唇，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将程筱筱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她。虽然旁人看来她只是在拥抱空气，但她能感觉到程筱筱的身体轮廓，那种介于实体与灵体之间的奇妙触感。
吸收我的体温。她低声说，想起之前程筱筱说过人类的体温能帮助她稳定灵体，别说话，专心恢复。
程筱筱轻轻了一声，将脸埋在苏雪棠的肩窝。两人就这样站在小巷里，夕阳将苏雪棠的影子拉得很长，而程筱筱依然没有影子，只有半透明的身体在光线中闪烁。
渐渐地，苏雪棠感觉到怀中的触感变得实在了一些。程筱筱的呼吸（虽然鬼魂不需要呼吸）也变得平稳。
好点了吗？她轻声问，却没有立刻松开怀抱。
程筱筱点点头，抬起头时脸上带着疲惫却甜蜜的微笑。嗯...谢谢你，雪棠。
苏雪棠这才松开手，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笨蛋，下次别逞强了。
回家的路上，程筱筱比往常安静许多，只是轻轻牵着苏雪棠的衣角，半透明的身体在暮色中几乎隐形。苏雪棠放慢脚步，确保她不会太吃力。
雪棠...快到家时，程筱筱突然开口。
今天...我很开心。程筱筱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虽然作为鬼魂去过很多地方，但像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上学，还是第一次。
苏雪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握住程筱筱的手腕——那里还系着那条红绳。蓝光从两人相触的地方迸发出来，在暮色中格外明亮。
......
夜晚，苏雪棠洗漱完毕，发现程筱筱已经在了床上——半透明的身体蜷缩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自从半复活后，程筱筱开始需要睡眠，虽然时间比正常人短得多。
雪棠...当苏雪棠躺下时，程筱筱迷迷糊糊地靠过来，冰凉的身体贴着她的手臂，今天能...一起睡吗？
以前苏雪棠总会推开她，但今晚，看着程筱筱虚弱的样子，她只是轻轻了一声。
程筱筱满足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苏雪棠肩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亮她半透明的睫毛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苏雪棠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程筱筱的发丝——触感奇妙，像是抚摸一团有形的雾气，冰凉却柔软。
晚安，烦人鬼。她轻声说。
程筱筱已经睡着了，呼吸（虽然鬼魂不需要呼吸）平稳而轻柔。月光下，两人的剪影静谧而美好，像是天生就该如此。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苏雪棠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了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