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
找北边来的大人物？受了伤？
木念心头猛跳，下意识就看向龙湖。这人也是北边来的，伤得最重，来历成谜。
龙湖脸上还糊着泥，看不清表情，但眼神瞬间冷得像冰。
“你看清了？真是那伙土匪？”龙湖声音压得低，带着一股逼人的劲儿。
铁牛被他看得发毛，缩了下脖子道：
“看、看清了。穿着乱七八糟的皮袄，拿着刀，凶神恶煞的，跟抢我们村的那伙人一样。
他们就在西边那片林子里转悠，离这儿不算远。”
“他们有多少人？具体在找什么？”木念插嘴道。
木念心算着距离。西边林子，快的话，半天就能摸到这儿。
铁牛努力回想：
“大概……十来个？没看太清。就听他们嚷嚷，说那‘大人物’受了重伤，肯定跑不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老先生胡子抖了抖，脸色发白。柳氏紧紧搂住丫丫和小柔。
木念心里骂了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有点安稳迹象，麻烦就追着屁股来了。
这山谷再好，没墙没遮拦，土匪真摸过来，就是瓮中捉鳖。
木念看向地上那摊已经发硬变白的“水泥”，又看看挖出来的石灰泥。
不能再等了。
“铁牛，”木念开口道，“谢了。这消息很重要。回去跟你们的人说，想活命，嘴巴严实点，别瞎嚷嚷引来祸事。”
铁牛连连点头：
“俺懂，俺懂。”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木念道：
“那个……女好汉，你们这硬邦邦的泥……是咋弄的？能、能教教俺们不？俺们也想找个地方垒个窝……”
木念心思一转。这些人，用好了是帮手，用不好就是乱子。
木念把规矩说在前头：
“想学可以。有力气的，得来帮忙干活。老人妇孺，帮着捡柴火，找能吃的东西。谁也别想白占便宜。都得听我的。”
铁牛一咬牙道：“成，俺去跟他们说。”
他快步跑回下游。没多久，那边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木念没管他们，立刻安排起来：
“娘，你带着丫丫、小柔和周老一起，把咱们的东西归置好，烧点热水。赵青，你眼神好，再去入口那边盯着，仔细点。”
她看向他道：“龙湖，你……”
“我帮你试泥。怎么配比，你说。”龙湖直接说，拄着树枝走到那堆石灰泥旁。
木念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这人心里肯定比她更急。
她大概说了石灰、黏土、沙子的比例，龙湖就沉默地开始用树枝搅和。他手上没多少力气，动作慢，却异常专注。
木念自己则开始用柴刀和找到的扁平石头当工具，挖更多的石灰泥。
这河床下面，这灰白石头还真不少。
下游那伙难民商量了一会儿，以铁牛和那个老汉为首，三个年轻男人和两个半大孩子都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忐忑不安和讨好。
老汉赔着笑道：
“女……女当家，俺们商量好了，都听您的。有啥活儿，您尽管吩咐。”
木念也不客气：
“有力气的，都去挖这种灰白色的泥，堆到那边平地上。
妇人和孩子去附近捡干柴，再找找有没有这种黏性的土和细沙子，拿回来分开堆着。”
她指了指龙湖正在搅和的那堆材料。
难民们看到龙湖手下那渐渐变硬发白的泥块，眼睛都亮了，赶紧动起来。
人多力量大。很快，挖的石灰泥就堆起一个小堆。黏土和沙子也找来了不少。
木念让龙湖负责指挥搅和水泥。他话不多，但指点比例和加水时很精准。
木念自己则开始规划。
这山谷入口窄，像个葫芦口。
木念打算先用石头混合水泥，把口子垒起来，不用太高，但求结实，能挡一下。
木念边说边在入口处比划着，用树枝在地上划线：
“先在这里垒一道矮墙，能拦人就行。后面再想办法加高。”
她叫来铁牛和另外两个有力气的难民青年，让他们去搬大小合适的石块。
水泥一批批拌好，灰扑扑的泥浆看着不起眼，但糊上石块，没多久就开始发硬。
赵青不时跑回来报信，西边林子没动静，暂时安全。
众人忙得满头大汗，看着那矮墙一截截垒起来，心里都莫名踏实了点。
柳氏和周老先生烧好了水，给每个人分了点。
木念悄悄把自己竹筒里的灵泉水兑进去，这样每个人喝着那水格外提神解乏。
龙湖喝得最多。木念注意到他拄树枝的时间好像长了点，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忙到日头偏西，一道齐腰高的石墙总算把谷口堵住了。虽然粗糙，但糊了水泥后，看着就很结实。
铁牛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他咧嘴笑：“真瓷实，比俺们村的土墙还硬实。”
众难民脸上也都有了点希望的光。
木念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墙太矮，还得防着人从两边陡坡爬下来。
她正想着下一步，赵青又气喘吁吁跑回来，脸色不对。
赵青道：“大小姐，西边……西边林子里有鸟惊飞起来一大片，看着不对劲。”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龙湖抬头看向西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木念擦掉额头的汗，边说边抓起柴刀：
“都别慌。赵青，再探。其他人，拿好家伙，老人妇孺都退到最里面去。”
木念快步走到矮墙后，死死盯着谷口方向。
龙湖拄着树枝，默默站到木念身边。
水泥墙是垒起来了，但第一波考验，来得也太快了。
那伙土匪，是不是已经摸过来了？
土匪要找的“大人物”，到底是不是龙湖？
木念握紧柴刀，手心里全是汗。
夜色，正慢慢笼罩下来。
山谷里，只剩下紧张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