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林子里雾气却更浓,白茫茫一片,几步外就看不清人影。
“都手脚麻利点。”顾长渊将军扬声催促,他手下兵士也帮着老弱妇孺整理所剩无几的家当。
这时,汤老五凑到木念跟前,他脸上还带着后怕,搓着手问:“木姑娘,接下来咋走?还顺着这古道吗?”
他这一问,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人都慢下了动作。
木念还没开口。
那个被吓尿裤子的干瘦老头窜过来,扑通跪在她面前,带着哭腔喊:
“不能往前走,真的不能走。这是守陵神将,惊动它们,咱们都得死,得退回大路上去啊!”
人群一阵骚动,退回大路意味着可能撞上追兵和更凶险的流寇,但留在这鬼气森森古道,天知道还有多少铜人等着。
汤老五眼神闪烁,看看老头,又看看木念,显然也动了退回大路的心思。
木念没理老头的哭嚎,她看向龙湖。龙湖几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退回大路,风险更大。
“往前走。”木念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这古道能避开大部分麻烦。至于这些铜人……”
她顿了顿,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着灵泉水、尚未完全干透的泥浆,又捡起几块刚才搏斗时崩裂小铜片,在手里掂了掂。
“它们不是无敌。关节能打断,机关能卡死。”木念扬起手中的泥浆和铜片,“找到法子,就能对付。”
众人看着木念手里那能腐蚀铜人泥浆,又看看她平静的脸,慌乱心稍微定了定。
“都听木姑娘的。”顾长渊适时扬声,稳定军心。
队伍再次动起来,这次走得更小心,几乎是蹑手蹑脚。几个青壮男人被安排在外围,手里紧紧攥着削尖的木棍和捡来石块。
木念和龙湖走在队伍中段。
龙湖的轮椅在崎岖古道上行进得有些艰难,但他操控得极其平稳。
走了一段路,雾气淡了些,能看清两旁是陡峭的山壁,古道就是从这山壁间硬凿出来。
“水……水快没了。”一个妇人小声对同伴抱怨,舔着干裂的嘴唇。
这话像投入静水里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逃荒路上,水就是命。
立刻有人附和道:
“干粮也见底了。”
“这鬼地方,连个野果子都看不到。”
恐慌开始蔓延,比刚才面对铜人时更甚。铜人是立刻要命,缺水缺粮是慢慢熬死。
汤老五眼神又在木念和顾长渊之间逡巡,这次带上了明显的质疑。光有武力对付铜人有什么用?填不饱肚子,大家迟早要散。
木念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旁边潮湿滑腻的山壁。她捻了捻手指,又抬头看向雾气缭绕前方。
“龙湖。”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你感觉到没有?”
龙湖凝神片刻,眉梢微动,出声:“风。”
很微弱,从前方吹来,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土腥气。
“这附近应该有水源,是活水。”木念断言道。
她空间里灵泉水虽多,但不敢明目张胆大量取用,能找到自然水源是再好不过。
这话似给垂死的人灌下一口参汤。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眼巴巴地看着木念。
“真的?”顾长渊也快步走过来。
木念点头,指向风吹来的方向道:“顺着走,应该能找到。”
希望重新燃起,队伍的脚步加快了些。
木念推着龙湖的轮椅,稍稍落在后面。
她借着身体的掩护,从空间里引出一小股灵泉水,悄悄浸湿手中一直攥着的几块小铜片。
刚才用混合泥浆只是权宜之计,腐蚀性太强,不好控制。
木念需要一种更精准、能瞬间破坏铜人核心机关的法子。灵泉水是关键,但需要载体。
她捏着那几块湿漉漉、泛着奇异微光铜片,感受着上面传来的细微波动。灵泉水正缓慢地改变着铜片质地。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一个年轻后生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白得像鬼。
“又……又来了。前面,不止一个。”他吓得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浓雾深处。
沉重、整齐的金属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不止一双。
咯吱!咯吱!
声音越来越近,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人群瞬间炸开。哭喊声,惊叫声响成一片,有人下意识就想往后跑。
“闭嘴。都聚拢。”木念厉声喝道,声音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
她将龙湖的轮椅往旁边一块突出山岩后一推,自己则上前几步,站到了队伍最前方,直面脚步声传来方向。
雾气被搅动,三个高大、泛着幽冷金属光泽守陵铜人,迈着僵硬步伐,并排从雾中走出,黑洞洞的“眼睛”齐刷刷锁定了站在最前面木念。
它们手臂抬起,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冰冷杀意弥漫开来。
木念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几块被灵泉水浸透、微微发热的铜片紧紧扣在指间。
她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山岩后的龙湖。
龙湖对她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手指已按在轮椅扶手的机关上。
三个铜人,同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