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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天竺数字”于朝野间引发新一轮议论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为陷入僵局的江南整顿带来了破局的曙光。

这契机,并非来自庙堂之上的谋略,亦非源于《京报》的舆论攻势,而是来自边陲的一场突然的军事冲突。

秋高马肥,鞑靼小王子部果然如杨一清所预警,集结精骑数万,大举寇边,主攻方向正是宣府镇外围。

杨一清早有准备,依托坚固城防和严整的军阵,沉着应战。

然而,一支约千人的鞑靼精锐骑兵,利用其对地形的熟悉,绕过正面防线,企图穿插至宣府后方,劫掠粮道,动摇明军阵脚。

若是往常,面对如此灵活的敌骑,明军往往被动防守,疲于奔命。

但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杨一清根据皇帝之前的构想和与周遇吉的建议,在大同镇试点强化的那个千户所中,临时抽调了约三百名最精悍、骑术最精熟的士卒,配以双马和最好的弓矢,组成了一支临时的“快速反应分队”,由一名悍勇善战的游击将军率领。

这支分队人数虽少,但动作极其迅猛。在得到夜不收准确情报后,他们连夜出击,并非去正面拦截那支千人敌骑,而是凭借更优的机动性和对本方地形的熟悉,直扑那支敌骑预计的汇合点和后勤补给隐匿区域!

结果大出意料!这支明军小分队如同神兵天降,不仅成功袭扰了敌骑的后方,焚毁了一处小型补给点,迫使那支千人敌骑不得不回援,更在运动中抓住战机,利用一次精妙的伏击,以微小代价重创了其中约两百骑,余部溃散。

虽然未能全歼,但这无疑是明军近年来在野战中,面对同等数量鞑靼精骑取得的一次罕见胜利!

极大地鼓舞了前线士气,也挫败了鞑靼此次入寇的锐气。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传入京师,朝野为之振奋!

朱厚照览奏,大喜过望!他等的就是这个!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术胜利,更是对他军事改革思路的初步验证,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

他立刻下旨,重赏杨一清及有功将士,尤其厚赏那支“快速反应分队”的所有成员。同时,他做了一系列紧锣密鼓的部署:

第一,他让费宏在《京报》上,以最大篇幅,浓墨重彩地报道此次“宣府前捷”,详细描述了杨一清如何根据“新的练兵思路”(隐去朱厚照直接指导),组建精锐,如何巧妙运用,以及前线将士如何奋勇杀敌。文章极力突出了“新法练兵”带来的成效,将其与以往被动挨打的局面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他亲自指示费宏,要将此次胜利与漕运整顿直接联系起来。在诏书中,经多番润色后:“宣府将士前线浴血,赖陛下圣明,杨都调度有方,亦赖军饷粮秣勉力维持。然,若漕运弊政不除,则前方将士浴血所得之战果,恐将因后方粮饷不继而付诸东流!江南整顿,非为苛责,实为保障边关,巩固国防之根本!凡有识之士,当明此理,共克时艰!”

这道诏书,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将江南整顿的合理性与紧迫性,与一场实实在在的、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军事胜利牢牢绑定!任何再以“扰民”、“苛烈”为由反对整顿的言论,在这份诏书和前线捷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了“不恤将士”、“不顾国危”的嫌疑。

第三,他给文贵去了一道密谕,内容极其简短有力:“宣府捷报已至,时机已到。可借此势,果断处置一二跳梁,以立威权,推进新规,勿再迟疑!”

这一套组合拳,效果立竿见影。

在江南,那些原本气焰嚣张、软抵抗的官绅,顿时傻了眼。前线打了胜仗,皇帝把整顿漕运提到了“保障国防”的高度,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公然跳出来说个“不”字?那岂不是自认是国贼?文贵抓住时机,雷厉风行,连续查处了数个此前证据确凿但碍于阻力未能立刻动手的“浮收”、“包漕”案子,将几个背景较浅、但民愤较大的胥吏和粮长依法严办,并借势强力推行“定耗羡”等新规,阻力大减。

在朝堂,原本那些受江南势力影响、为反对而反对的官员,声音也瞬间小了下去。首辅刘健、次辅李东阳等重臣,更是联名上表,盛赞皇帝陛下“文治武功”,并明确表态支持漕运整顿,以固国本。

甚至连仁寿宫的张太后,在听闻边关大捷,又见皇帝将此与漕运整顿成功关联后,那冰封的脸上也似乎松动了一丝。她虽仍少与皇帝见面,但却在一次与命妇的闲谈中,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皇帝如今…倒也有些他父皇当年的样子了。”这已是一种难得的、隐晦的认可。

司礼监刘瑾见风使舵最快,立刻转变口风,大肆宣扬皇帝“英明神武”,并严令手下不得再非议漕运整顿之事。

破局之机,来自一场边关的胜利,但抓住并放大这个机会,将其政治效用发挥到极致的,则是朱厚照超越时代的洞察力和精准的谋略。

他成功地将军事、政治、舆论三条战线打通,形成合力,一举扭转了江南的被动局面。

改革,终于突破了最顽固的阻碍,开始向着更深层次推进。

而朱厚照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接下来,如何将军事改革的试点经验推广,如何巩固漕运整顿的成果并将其制度化,将是更严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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