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苔原之上,那仿佛自极北深渊吹拂而来的凛冽寒风,并未因哈拉尔德的闯入而有丝毫怜悯,。
它们如同亿万把无形却锋锐无比的冰冷锉刀,持续不断地、嘶吼着刮过他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胸膛、棱角分明的面庞以及肌肉虬结的手臂,试图将这位不速之客的血液冻结、皮肤撕裂、意志摧垮。
脚下的积雪深厚异常,几乎没至膝盖,每向前踏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与积雪的吸附力抗争,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
这种足以让寻常探险家在数分钟内失去体温、陷入绝望的极端环境,对于哈拉尔德而言,却仿佛只是回到了那片他自幼便在其中摸爬滚打、狩猎生存的熟悉冰原。
他那布满神秘湛蓝色刺青的皮肤之下,旺盛得如同远古凶兽般的气血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流转,散发出滚滚的、肉眼几乎可见的灼热生命气息,竟将那些试图附着在他体表的冰雪瞬间汽化。
形成一团团缭绕周身的白色雾气,使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在暴风雪中独自燃烧、坚定前行的移动熔炉!
他就像一座人形的、散发着热量与战意的灯塔,在这片苍茫无际、死寂冰冷的白色死亡地带中,划开了一道充满生命力的轨迹。
那柄造型狰狞、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双刃战斧“霜嚎”,被他如同玩具般随意却稳固地扛在宽阔的肩头,斧刃上自动凝结的、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霜,与他周身蒸腾的炽热白气形成了极其鲜明而又充满矛盾的奇异对比,仿佛他本身就是冰与火这两种力量的矛盾结合体。
“哈哈哈!这点微不足道的寒冷,连给俺粗糙的皮肤挠痒痒都嫌不够劲道!”
哈拉尔德发出洪钟般的大笑,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滚滚传开,甚至引动了远处几处不稳定雪堆的轻微崩塌,积雪簌簌滑落。
他这并非盲目的乐观或狂妄,而是他在无数次与极地严酷环境、与凶猛冰原巨兽的生死搏杀中,所领悟并固化成本能的独特生存之道——
用内心永不熄灭的狂暴热情与战意,作为燃料,去点燃、去征服眼前这片冰冷死寂的绝境!
精神层面的亢奋,是他抵御环境精神侵蚀的最强壁垒!
然而,这片被规则塑造的永冻苔原,其凶险远不止于单纯的严寒。
在他行进了约莫数里之地,身体刚刚适应了这单调的跋涉时,前方不远处,一片被风蚀出的冰蘑菇群后方,传来了一阵低沉、粘稠、令人耳膜不适且牙根发酸的摩擦声,仿佛是骨骼在与坚冰摩擦。
只见数只体型堪比小型牦牛、外形依稀能看出麋鹿轮廓、但通体覆盖着厚重、粗糙、闪烁着金属般冷光的白色骨甲、眼眶之中没有任何血肉、只有两团幽蓝色魂火在静静燃烧的“冰骸兽”,正用它那粗壮得如同冰柱般、前端分叉的惨白犄角,漫不经心地拱开表层的积雪,挖掘着深埋于苔藓之下的某种散发着微弱能量的植物根茎。
它们几乎在哈拉尔德出现的瞬间,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旺盛的生命气息与热量源,数对幽蓝的魂火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活力,猛地炽烈起来,齐刷刷地锁定了这个闯入它们领地的不速之客,散发出纯粹而冰冷的狩猎者敌意。
“嘿!总算来了点不像积雪那么软绵绵的、能让俺活动开筋骨的像样玩意儿!”
哈拉尔德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警惕或畏惧,眼中那原本就炽盛的狂野战意,此刻更是如同被浇上了热油,轰然沸腾起来!
他猛地将肩上的“霜嚎”战斧取下,沉重的斧柄握入掌心的瞬间,仿佛与他自身的狂暴气息完成了连接,巨大的、泛着寒光的斧刃划破凝固般的寒冷空气,带起一阵更加刺骨的低温旋风!
“来啊!没脑子的骨头架子们!让俺好好热热身,送你们彻底回归永恒的安眠!”
他非但没有采取守势或寻找掩体,反而如同发现了猎物的兴奋猎人,主动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那沉重如山的身躯,在深厚且阻力巨大的雪地中,硬生生凭借蛮横无匹的腿部力量,犁开了一条笔直的、雪浪翻飞的通道,其爆发出的冲锋速度,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竟然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为首的冰骸兽,魂火剧烈跳动,发出一声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般的、嘶哑而充满威胁性的咆哮。
它猛地低下头,将那对堪比小型攻城锤的惨白巨大骨角,对准了冲锋而来的哈拉尔德,后蹄蹬地,裹挟着冰雪与死亡的气息,悍然猛撞过来!
势要将这胆大妄为的入侵者撞成肉泥!
“给俺——滚回地底下去!”
哈拉尔德面对这足以撞塌城墙的凶猛撞击,眼中疯狂之色更浓,竟依然不闪不避!
就在那骨角尖端即将触及他胸膛的前一刹那,他腰腹核心肌肉群如同紧绷的巨弓般猛然发力,整个壮硕的身躯借助前冲的惯性,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动的陀螺,猛地一个极具力量感的迅猛旋转!
手中那柄“霜嚎”战斧,借着这全身协调爆发出的、叠加了冲锋与旋转的双重恐怖力量,划出了一道完美无缺、充满了毁灭性力量美感的死亡圆弧,斧刃精准无比地瞄准了冰骸兽骨角与头盖骨连接的、相对最脆弱的根部关节处,狠狠地劈砍而下!
“咔嚓——轰!!!”
一声刺耳欲裂、仿佛冰山崩解的脆响骤然爆发!
那足以抵挡寻常刀剑劈砍、坚硬无比的惨白骨质犄角,竟在哈拉尔德这凝聚了全身气力、狂暴无匹的一斧之下,如同遭遇雷击的枯木,被硬生生从中劈断、碎裂!
不仅如此,斧刃上蕴含的那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恐怖冲击力,更是透过断角处,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将冰骸兽那沉重的、覆盖着骨甲的头颅都砸得猛地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
整个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轰然侧翻倒地,溅起漫天雪粉,眼眶中那两团幽蓝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迅速黯淡、熄灭,最终归于死寂。
一斧!
仅仅一斧之威,竟至于斯!
瞬间秒杀了这只看起来防御力极强的冰骸兽头领!
另外几只原本紧随其后、准备一拥而上的冰骸兽,被同伴这电光火石间的凄惨败亡彻底震慑住了,它们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为之一滞,眼眶中的魂火闪烁不定,流露出本能的恐惧与迟疑。
然而,哈拉尔德却根本不给它们任何反应或撤退的机会,得势饶人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如同饥饿的猛虎闯入了毫无反抗之力的羊群,挥舞着那柄仿佛为他而生的“霜嚎”战斧,展开了效率高到令人发指的血腥屠杀!
他的斧法没有任何花哨繁复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直接、也最可怕的力量与速度的极致展现,每一斧劈出都势大力沉,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势!
冰骸兽那足以让普通武器卷刃崩口的厚重骨甲,在灌注了哈拉尔德狂暴力量与“霜嚎”本身奇异寒气的斧刃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纷纷应声破碎、崩裂!
骨骼碎片混合着冰碴四处飞溅!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这几只先前还散发着冰冷敌意的冰骸兽,便已化作了满地狼藉的破碎骨甲、断裂的犄角和那些已然彻底熄灭、失去所有灵性的幽蓝魂火残渣。
哈拉尔德将“霜嚎”战斧的斧柄末端拄在雪地上,支撑着微微有些喘息的壮硕身躯,口鼻中呼出的灼热白气如同小型蒸汽机在运作。
他扫视了一眼脚下的战利品残骸,脸上露出了纯粹而满足的狞笑,再次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痛快!这才像点样子!”
他弯腰,动作麻利地从那只最先毙命的冰骸兽头领破碎的头盖骨缝隙中,熟练地抠出了一颗约莫鸡蛋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微弱却精纯寒气的冰蓝色晶核,在皮毛上随意擦了擦,便随手揣进了腰间的皮囊里。
“这玩意儿,摸着挺凉快,说不定后面能派上点用场。”
稍作停留后,他再次扛起战斧,迈开大步,朝着苔原深处进发,周身那股混合着血腥与热浪的狂暴气势,经过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炽盛。
似乎对他而言,这种最直接的、以力破巧的狂暴战斗与征服,便是他理解并对抗这片极寒绝境、寻求“悟”的最佳方式。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更加诡异、更加考验心性与技巧的道路上——那条冰与火激烈交锋的狭窄峡谷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