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意识顺着那道不容抗拒的玄黄光束,穿透了神州万象图中厚重的历史迷雾。
周遭的光影飞速流转,仿佛跨越了元末的烽火,明初的建制,最终,他的“眼前”豁然开朗,意识落在了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金銮宝殿,也非肃杀军营,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
脚下,是缓缓旋转、闪烁着亿万星辰的浩瀚星图,星辰明灭,勾勒出宇宙的深邃与神秘。
然而,这片本应静谧的星海,此刻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安的悸动。
星图的中央,一张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古朴而巨大的龙椅巍然矗立。龙椅之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他并未身着繁复的帝王衮服,仅是一袭简单的明黄色常服,但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皇道威压,却比任何华丽的冠冕龙袍都更加令人窒息。
他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从乞丐到帝王的无尽风霜。
一双细长的眼眸开阖间,没有丝毫老人常见的浑浊,反而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看破虚妄。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星图的中心,是这片天地的定盘星!
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洪武大帝,朱元璋!
他的双手,稳稳地按在龙椅的扶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钉在星图东南方向的某一处——
那里,一颗赤红如血、其芒刺眼的异星,正散发着极其不祥的光芒,其光晕甚至隐隐扰动了周边星辰的运行轨迹,一股霸道、混乱、充满神性威严的气息,正从那异星之上不断散发出来!
“你,就是当代的天命行者?”
朱元璋的目光甚至没有从那颗赤星上移开,声音如同沉闷的雷霆,在这星图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审视。
林凡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面对着整个大明王朝的厚重历史与这位帝王的滔天意志。
他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后学末进林凡,忝为当代天命行者,拜见洪武大帝!”
“哼,虚礼就免了!”
朱元璋不耐地一摆手,那动作带着草莽豪杰的干脆,却又蕴含着帝王的决断。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颗赤红异星,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与杀机:
“看看!给咱好好看看!此等妖星,凶芒贯空,紊乱星轨,其气霸道酷烈,非我华夏正道!
更兼有域外魔神之息萦绕,凶险异常!此星方位,隐隐指向西极,绝非善类!
咱虽初醒,亦知此等邪祟,必是霍乱天下、动摇国本之根源!”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警惕,仿佛看到了当年颠覆蒙元、扫荡群雄时遇到的那些最危险的敌人。
“咱大明……不,咱华夏的气运,岂容此等妖物觊觎?!
天命行者,你既承此位,当明察此星来历,速速禀报,咱要……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星图空间都仿佛骤然一冷!
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惨烈杀气从朱元璋身上弥漫开来,那是真正从最底层杀出来、踏着无数尸骨登上巅峰的开国帝王的煞气!
林凡心中凛然,知道这位陛下是动了真怒,而且因其刚苏醒,对如今局势完全不了解,将希腊宙斯意志的波动,误认为了是某种危及华夏国本的“妖星”和“域外魔神”。
若不能及时解释清楚,以这位爷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他不敢怠慢,连忙再次躬身,语气尽可能清晰平稳地解释道:“陛下息怒!请容林凡禀明!”
他伸手指向那颗赤红异星,开始详细阐述:
“陛下明鉴万里,此异星之气息,确非我华夏之物。
然,此并非寻常妖星或域外魔神,其源头,乃是远在西极之地,一个名为希腊的古老文明,其所信仰的众神之王——宙斯之意志显化!”
“希腊?宙斯?”朱元璋眉头紧锁,这两个名字对他而言无比陌生。
他的一生,重心皆在东亚,对于遥远的欧洲神话体系,几乎一无所知。
“正是。”
林凡继续解释,“如今我等所处,并非陛下熟悉的尘世。
而是一个名为‘天命之擂’的宇宙规则之下。全球各主要文明,皆可召唤其历史中的英灵,于此擂台之上交锋,胜者可获资源与国运奖励。”
他简要地将“天命之擂”的规则、当前已登场的主要文明和英灵,以及希腊宙斯意志苏醒可能引发的“神战”危机,一一向朱元璋道来。
随着林凡的叙述,朱元璋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但那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不再仅仅盯着那颗赤星,而是开始扫视整个星图,仿佛在重新理解这个完全超乎他认知的“新世界”。
“……故此,”
林凡最后总结道,“那宙斯意志,虽气息可怖,引发星图异动,但其乃是规则允许范围内的、他国英灵(或者说神只)层次的力量,目前受规则制约,尚未能直接降临干预。
其于我华夏之威胁,乃是未来‘神战’之潜在风险,而非即刻之国本动摇。
我等当前要务,乃是团结内部,提升实力,联合可联合之力量,以备不时之需,而非……即刻与之决战。”
星图空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朱元璋久久不语,只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星光龙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从最初的震怒、杀机,到疑惑、审视,再到最后的……深沉思索。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鹰目中虽然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多了几分属于政治家的冷静与审慎。
“咱……明白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是咱初来乍到,不明就里,险些……闹了笑话。”
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向那颗赤红异星(宙斯意志投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原来如此……诸国争锋,英灵竞逐,竟还有神只插手……这世道,倒是比咱当年,更加热闹,也更加……凶险了。”
他看向林凡,语气郑重了许多:“林凡,你既为天命行者,统筹全局,方才所言‘团结内部,提升实力,联合可联合之力’,确是老成谋国之言。是咱心急了。”
这位布衣皇帝,或许刚愎,或许多疑,但绝不愚蠢。
在了解了基本局势后,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认知和策略。
“不过,”
他话锋一转,手指依旧点着那颗赤星,眼中精光闪烁。
“此物,终究是个祸害!即便暂受规则所限,其心必异!不可不防!
咱既苏醒,这监察星象、辨析吉凶之责,便不能落下!日后此星但有异动,你需立刻报于咱知!”
“林凡遵命!”林凡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连忙应下。
朱元璋微微颔首,庞大的意志似乎暂时从星图异动上移开,开始更加仔细地“打量”着林凡,以及通过林凡,感知着整个神州万象图,感知着那些已然苏醒的、他熟悉或陌生的英灵气息。
一场因信息差而引发的“虚惊”暂时化解。但洪武大帝的正式苏醒,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投入湖水,其带来的波澜,才刚刚开始扩散。
这位以铁腕、多疑和雄才大略着称的皇帝,将如何融入这全新的格局,又将在这“天命之擂”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一切都充满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