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观云阁”内。
合欢宗那位身着粉紫长袍、面泛桃花煞的高层,捏着老乞丐随手甩过来的牌子,左右翻看了一番,脸上那点程式化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本以为这老乞丐能直呼“故人”,又能被请到这观云阁,多少该有点来历,或许拿出了某个相交宗门的信物。可入手这牌子,非金非木,触手冰凉,上面只凸出一个古里古怪的“玄”字,样式古朴,却感应不到半分灵蕴波动,更无任何知名宗门的印记。
“故人?”那高层嗤笑一声,指尖灵力微吐,竟将那牌子如同弹开一块碍眼的石子般,“啪”地一声轻响,随意扔在了脚下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与嘲弄,“老头,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也认错了人。我合欢宗交游广阔,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来块破牌子,就能攀上交情的。”
他身后几名随从也发出低低的哄笑。合欢宗以双修媚术立宗,每年向各方势力输送精心培养的“鼎炉”,织就了一张庞大而隐秘的关系网,等闲门派确实要给他们几分薄面,这也养成了他们眼高于顶的习性。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如同万年冰封的火山骤然喷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奢华的包厢!
“嗡——”
空间仿佛凝滞,空气中流动的靡靡之音被强行掐断,那浓郁的酒香、脂粉香气被一股纯粹、古老、带着湮灭意味的威压彻底冲散、碾碎!
老乞丐依旧坐在那里,甚至没有站起来。
但他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撑天之柱,浑浊的眼眸中爆射出足以刺穿虚空的厉芒!那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插科打诨、混吃等死的老叫花子,而是一尊自远古沉睡中苏醒的洪荒巨兽,煞气盈天!
“你……说什么?”
老乞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杀意,敲打在合欢宗每一个人的心脏上。他没有去看那被扔在地上的令牌,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铡刀,死死锁定了那名出言不逊的高层。
那高层脸上的嘲弄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与骇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周身灵力如同陷入泥沼,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那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他骨骼咯吱作响,灵魂都在颤栗!
皇道境?不!这股气息……远比他所见过的任何皇道境都要恐怖、深邃!
“前……前辈……”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华美的衣袍。他此刻才明白,自己犯了何等致命的错误!这老乞丐,根本不是他所能揣度的存在!
“嗬……”老乞丐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怒意,“连‘玄天令’都不认得了……好,好得很!看来老祖宗留下的这点家当,是真的被你们这些不孝子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甚至没有蕴含多么绚烂的灵光,只是遥遥对着那合欢宗高层,轻轻一按。
“噗——!”
那高层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脚踩中的蝼蚁,猛地跪倒在地,双膝将坚硬无比的灵玉地板砸出蛛网般的裂痕!他口中鲜血狂喷,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一按之下,竟有崩溃消散的迹象!
整个观云阁,死寂无声。
那些随从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趴在桌上的阿凡,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惊得酒意散了大半,他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老乞丐那如同魔神般挺直的背影,以及那合欢宗高层凄惨跪地、生死不知的景象。
他心中巨震,混沌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老家伙……原来这么可怕?!”
老乞丐看也不看那废人般的高层,目光扫过那些瘫软的随从,声音冰寒,如同律令:
“去,叫你们这里,真正能管事的,活得够久的老东西滚出来!”
“告诉他——”
“原初魔门,护道尊者在此!”
“问他,还记不记得,‘玄天令’下,万魔朝宗的规矩!”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在整个醉仙居的上层回荡。原本歌舞升平的醉仙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无数道或惊疑、或恐惧、或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那间名为“观云阁”的包厢。
风暴,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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