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罗魇,愿入封印之地,一试此道!”
罗魇的声音在这片由秩序回响构筑的空间中落下,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身旁的暗裔也发出了低沉的、表示同意的呜咽,虚无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对罗魇决定的绝对追随。
星谕长老那星光凝聚的虚影微微颔首,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凝重。而枢机长老的数据流则剧烈闪烁了一下,冰冷的合成音响起:“明智,亦是疯狂的选择。数据演算显示,成功概率低于百分之七点三,但……确是目前最优解。准备进行深层链接。”
随着枢机长老的话音,整个秩序回响空间的光芒开始向内收缩、凝聚,最终在罗魇面前形成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旋转着的星光漩涡。漩涡的另一端,不再是模拟的试炼场景,而是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无比古老、无比混乱、却又被强行约束着的恐怖气息!
仅仅是这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就让罗魇体内的暗紫色杂质发出了近乎狂热的嗡鸣,挣扎的力量陡然倍增!而罗魇自身的太初序暗之力,则自发地高速运转起来,三色光芒在体表流转不息,抵御着那无形无质、却仿佛能侵蚀一切秩序与理性的压迫感。
“穿过此门,便是封印外层。”星谕长老的声音带着告诫,“切记,不可深入,不可久留。以你之道,感应、解析、抵御其散逸之力,尝试构建‘隔绝屏障’。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枢纽会接应你。”
罗魇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暗裔,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然后一步踏出,毅然迈入了那星光漩涡之中!
暗裔紧随其后,化作一道暗影融入他的身躯。
天旋地转!
穿过漩涡的刹那,罗魇感觉自己仿佛从温暖的母体,瞬间坠入了冰冷的、充斥着无尽恶意与疯狂的宇宙子宫!
眼前不再是璀璨的秩序星海,而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颠倒、逻辑崩坏的诡异空间。天空是流淌着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暗紫色与猩红色,大地是由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虚影与破碎的法则碎片拼接而成。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混乱雾气,不断变幻着各种亵渎的形状,发出令人心智错乱的呓语。
这里,便是封印着外神部分本体的核心边缘!
仅仅是站在这里,罗魇就感觉自己的五感乃至第六感都在被疯狂地扭曲、污染!他看到星辰在眼前化作流淌的脓液,听到法则在耳边发出垂死的哀鸣,甚至连时间与空间的感知都变得支离破碎!
“呜……”体内的暗裔传递来强烈的不适与厌恶感,这里的混乱与它那纯粹的“无”格格不入。
而更强烈的冲击,来自于灵魂层面!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充满了无尽贪婪、毁灭与癫狂的沉睡意志,如同背景辐射般充斥在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这意志并非主动攻击,仅仅是其自然散逸的“存在感”,就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着罗魇的灵魂壁垒!
他体内那枚暗紫色杂质,此刻如同回到了母体,兴奋地剧烈震颤着,疯狂地汲取着空间中弥漫的同源混乱气息,其上的奈亚拉托提普的烙印变得清晰无比,散发出强烈的诱惑,试图引导罗魇的力量彻底堕转,融入这片永恒的疯狂之中!
“定!”
罗魇低喝一声,左眼混沌星河疯狂旋转,强行稳定着被扭曲的感知;右眼虚无黑暗极致冰寒,守护着意识的最后清明。周身三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亮起,太初序暗领域艰难地撑开,将他和暗裔笼罩其中,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混乱侵蚀。
领域之外,那混乱的雾气如同活物般涌来,撞击在领域壁垒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领域的三色光芒剧烈摇曳,尤其是代表“秩序”的星辉部分,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不能被动防御!”罗魇立刻意识到。在这里,每一分力量的消耗都是巨大的,被动防御只会被逐渐磨灭。
他必须主动出击,以攻代守,践行他来到此地的目的——以自身之“道”,解析、抵御,乃至尝试“隔绝”这股力量!
他盘膝虚坐于领域中央,灵魂深处那枚太初道种光芒大放!他不再仅仅是将领域作为盾牌,而是开始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将自身的感知与道韵,如同触须般,探出领域,去接触、去解析那些涌来的混乱雾气与弥漫的疯狂意志。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将手伸入沸腾的、充满剧毒的油锅!
刹那间,无数倍于之前的混乱信息与疯狂念头,顺着那感知触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罗魇的脑海!
那是文明在欺诈中自毁的狂欢,是理性在疯狂中崩解的哀嚎,是宇宙终极的虚无与混乱在他意识中的直接显化!
“呃!”罗魇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混沌之气凝结的血丝。他的道心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倾覆。
“光!”暗裔在他体内发出焦急的呼唤,精纯的“无”之力涌出,试图帮他抚平那些混乱的信息。
但这一次,罗魇阻止了它。
“让我……自己来!”他咬着牙,眼中闪烁着倔强与疯狂的光芒。他知道,这是淬炼自身之道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能亲自面对、理解并最终驾驭这种程度的混乱,他的“序暗之道”将永远存在缺陷,无法真正圆满!
他强行稳住心神,左眼混沌不再仅仅是推演,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包容、更加宏大的姿态,去容纳那些涌入的混乱信息,尝试理解其背后那违背常理、却又自成一体的“混沌逻辑”;右眼虚无则如同最冷静的法官,不断“否决”着那些试图侵蚀他根本意识的疯狂念头,守护着自我的核心。
同时,他调动起领域中的星辉秩序之力,并非硬碰硬地去“净化”混乱,而是尝试以其为“骨架”,去梳理、去框架那些被混沌之力容纳的混乱信息,试图找到一种能够将“秩序”与“混沌”共存的、动态的平衡点!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是在走钢丝,是在刀尖上创造奇迹!
他的太初序暗领域,在这极致的内外压力下,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三色光芒不再稳定流转,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碰撞、交融!领域壁垒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其上的颜色也变得混沌不明。
痛苦!极致的痛苦席卷全身每一个粒子!他的意识在清醒与疯狂的边缘反复横跳!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危险中,他灵魂深处的太初道种,那星河图谱与暗金纹路,却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复杂,更加贴近某种本源!
他对“有无之判”的领悟,也在飞速提升。他开始不再仅仅是对外物进行判定,甚至开始尝试对自身涌入的混乱信息进行“有无”的筛选与过滤!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罗魇感觉自己即将到达极限,意识快要被那无尽的混乱彻底同化时——
一种奇妙的平衡感,如同黑暗中升起的第一缕曙光,骤然在他心灵深处诞生!
他周身那剧烈波动的太初序暗领域,猛地稳定了下来!其颜色不再是混沌的三色混杂,而是化为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暗灰色!这暗灰色之中,仿佛有星辰在有序生灭,有混沌在框架内演化,有寂灭作为轮回的终点与起点!
他成功地在自身领域内,初步构建了一个微型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容纳并梳理外神混乱力量的序暗循环!
虽然这循环还极其脆弱,范围也只限于他周身三尺,并且需要他持续消耗巨大的心神来维持,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左眼之中,那混沌星河不再狂暴,而是多了一种包容万有的深邃;右眼之中,那虚无黑暗也不再仅仅是死寂,更蕴含了一种界定根源的威严。
他看向领域之外那依旧翻腾的混乱雾气,伸出手,暗灰色的领域之力如同触手般延伸而出,不再是单纯地抵御,而是开始尝试……引导和偏转那些雾气的流向,在其与封印核心之间,构筑起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无序有序之屏障!
这屏障并非绝对防御,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稀释那外神本体散逸力量的指向性与凝聚力!
也就在他初步成功构筑起这层屏障的瞬间——
“嗡——!!!”
整个封印空间,猛地震动了一下!
那一直如同背景辐射般存在的、庞大的沉睡意志,似乎被这细微的、却带着某种“异物”性质的屏障所惊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猛地从那封印空间的最深处……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