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顾辰翊收拾碗筷,陆云瑶想帮忙,被他拦住了。
“今天太阳好,没什么风。抱他们去院里晒一会儿?”他提议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多穿件衣服。”
陆云瑶有些惊喜。自从母亲回去后,她几乎没怎么出过屋子,更别说去院子里了。
“好!”
她给自己加了件厚外套,又给孩子们裹上厚厚的襁褓,戴上小帽子。顾辰翊已经搬了两把藤椅到院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还细心地垫上了软垫。
秋末的阳光慷慨而温暖,毫无保留地倾洒下来,驱散了清晨的寒意。院子里的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乌桕树的枝干在蓝天映衬下勾勒出遒劲的线条。
顾辰翊抱着予安,陆云瑶抱着予乐,两人并排坐在阳光下。予安对光线下飞舞的尘埃产生了兴趣,睁大眼睛看着;予乐则舒服地眯起眼,很快就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
陆云瑶靠在椅背上,感受着阳光穿透衣物带来的暖意,看着身边丈夫沉静的侧脸和怀里女儿恬静的睡颜,听着儿子咿咿呀呀的自言自语,只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顾辰翊没有说话,只是偶尔调整一下抱孩子的姿势,让予安看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掠过妻子被阳光镀上金边的柔和脸庞,掠过孩子们娇嫩的面容,然后抬眼望向院外空旷的天空和远山,眼神深邃而平和。
生活的本质,或许就是由这些看似平凡琐碎的瞬间构成:一夜安眠,一顿热粥,一个阳光正好的清晨,还有身边触手可及的、想要守护的人。
所有的艰难和疲惫,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和归宿。
阳光缓缓移动,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短。顾辰翊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到了,该回去了,外面待久了不好。”
他将予安交给陆云瑶,自己抱起依旧睡熟的予乐,率先向屋里走去。
陆云瑶跟着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满院温暖的阳光,抱着儿子,跟上了丈夫的脚步。
屋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将寒意挡在外面,也将所有的温暖和安稳,留在了他们共同守护的这个小家里。
深秋的寒意被牢牢挡在窗外,屋内却因炉火的微光和紧密相依的体温而暖意融融。昨夜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小院的空气里悄然改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分工协作,一种更私密、更温存的纽带在无声地流淌。
陆云瑶醒来时,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但余温尚在。她听到外间厨房传来极轻微的、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压低了的、顾辰翊对着孩子们说话的声音——不再是汇报式的记录,而是真正的、低沉的絮语。
“予安,这是勺子,铁的,不能吃。”
“予乐,看这里,红色的。”
她披衣起身,倚在门框上看去。顾辰翊正一边看着炉子上咕嘟冒泡的粥,一边用一只手臂揽着并排放在特制竹椅里的两个孩子。他手里拿着一个亮红色的塑料摇铃,缓慢地在予安和予乐眼前移动,引导他们的视线追随。阳光透过窗纸,在他专注的侧脸和孩子们好奇的小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比平时更软和一些:“醒了?粥马上好。”
“嗯。”陆云瑶走过去,很自然地俯身,先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又亲了亲女儿。予乐被她逗得咧开没牙的嘴,发出细弱的“咯咯”声。
“哟,我们予乐会笑出声了?”陆云瑶惊喜地看向顾辰翊。
顾辰翊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点点头:“早上发现的。”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里藏着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敌情一样郑重。
这个小进步,让早餐的气氛都变得格外轻快。
饭后,顾辰翊需要去营部处理积压的文件。他穿上军装,一丝不苟地扣好风纪扣,又恢复了那个冷峻的顾团长模样。但在出门前,他不像往常那样只是交代一句“我走了”,而是走到陆云瑶面前,目光扫过她因为忙碌而有些散开的衣领,伸手替她拢了拢,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锁骨。
“今天风大,别带他们出院门。”他低声嘱咐,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大步离开。
那眼神里的关切,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陆云瑶心头悸动。她摸着被他指尖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和酥麻。
独自带娃的白天依旧忙碌,但陆云瑶的心境却平和了许多。她不再焦虑于每一个无法安抚的哭闹,开始真正享受起和孩子们独处的时光。她抱着予乐,指着窗外的乌桕树,慢声细语地讲故事;她给予安做排气操,看着他用力蹬腿的模样笑出声。
下午,周红梅和孙晴照例过来串门,带来了新织的小毛衣。
“哎哟,瞧瞧这俩小家伙,真是见风就长!”周红梅的大嗓门一如既往,“云瑶,你这气色可是越来越水灵了!看来顾团长这后勤保障工作到位得很呐!”
孙晴则细心地发现予乐下巴有点红:“哟,这是淌口水腌的,得勤擦着点,抹点油。”她说着,很自然地拿出自家带来的蛤蜊油,轻轻给予乐涂上。
陆云瑶笑着道谢,心里感激这些热心的邻居。她们的存在,像是给这个小家增添了额外的温度和支撑。
送走周红梅她们,陆云瑶趁着孩子们睡着的空隙,拿出母亲留下的布料,想着该给孩子们裁几件更厚实的冬衣了。她正比划着,院门又被敲响了。
来的是一位面生的年轻小战士,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裹,腼腆地敬了个礼:“嫂子好!团长托人从市里捎回来的东西,我给送过来!”
陆云瑶疑惑地接过,包裹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本崭新的育儿书籍,还有两本最新的文学杂志。最下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雪花膏,瓶身上印着雅致的玉兰花。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他竟记得她前几日随口提过一句夜里皮肤干痒,也记得她月子里闷得发慌,想找点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