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觉得荒谬：“我不信任你们？我让你们去找人来救我，你说我不信任你们？”
“你对待我们，就像在对待孩子。”影说，“零，你就像个独裁者一样，擅自安排好了一切。危险的地方，你自己去，危险的异种，你自己杀，危险的人，你自己应对——我们算什么，累赘吗？”
叶凌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我没有把你们当成累赘。”
“不应该……是这样的。”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这不意味着你就要独自承担一切。”
他苦笑着摇头：“你觉得因为你口中的最优解，我们就应该心安理得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哪怕你确实不会因此而死，可这些天的过程和折磨……我不想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但……最起码我能陪你一起腐烂。”影喃喃道，“你不能每次都把我们推开，我是个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能不能试着信任我一次……”
“白泽，把他带回去。”叶凌打断了他的话。
白泽微微叹气，一掌劈在了影的后颈上将他劈晕，同时扶住了他的身体，以免他倒在地上。
“他在发烧，”白泽探了探影的额头，“可能有些烧糊涂了，但他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他将影架了起来：“零，让岩留下来陪你。”
“我不需要……”
“首先，如果你真的被感染而失去了行动能力，如果遇到异种，你完全没有抵抗的手段。”白泽说，“其次，这里的信号很差，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未必能找到你所在的准确位置。”
“岩留下来，最起码可以保证你能安全活到我们折返，还可以保证你这几天的食物供应。”
叶凌还想说话，但岩已经先一步说道：“我留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你不要靠近我。”
岩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见达成了共识，白泽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影快步离开了。
叶凌收起光系异能，接过岩抛来的强光手电，保持着一定距离在他的身后走着。
她不确定感染会不会因为异能的使用而加快发作，从刚才开始，她的小臂上便传来了隐约的瘙痒。
她感到力气像是水一样在流失，脚步开始逐渐变得虚浮，冷汗打湿了身上的衣服，而瘙痒在加剧，同时向着她的身体各处蔓延。
岩一直在留意她这边的动静，中途几次停下来问她感觉怎么样。
“马上就到洞口了，咱们就留在这儿吧。”岩远远地说，“洞里能挡风，我在外面生火，一般异种看见就不敢过来了。”
叶凌没有回答，强光手电从手中掉落，她坐在地上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发花。
这种感觉很糟糕。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虚弱过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连动一动手指都需要十足的毅力。
听着岩在外面走动发出的声音，身上的痒意也变得越来越严重。叶凌努力抬起胳膊，用手抓了一下脸颊，顿时就感到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了一眼，指甲缝里满是血迹。
竟然这么快……
刺痛散去，更多的痒意沿着脸上的伤口开始扩散，密密麻麻地像是有蚂蚁在啃食她的骨头。
叶凌闭上眼睛，努力放空心神，以对抗这比疼痛还折磨的瘙痒。
不知不觉中她睡了过去，在陷入梦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治疗系异能，迟早有一天她要弄到手。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叶凌在睡眠中听见岩在叫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伴随着意识的回笼，那如附骨之疽的痒也再度占据了她的心神。
泥土像是水波一样翻滚，将一片宽大的叶子送到了她面前。
叶子上摆着几块切好的肉，不知道是什么异种身上的，烤得流油，散发着阵阵香气。
“你先吃，不够我这边还有！”岩喊道。
叶凌试着用手去拿，刚一抬手就愣住了。
她的手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
身体被作战服所包裹，她的手能碰触到的皮肤就只有脸和脖子。大概是太痒了，所以在梦中下意识地进行了抓挠。
叶凌晃了晃头，不再想自己的脸现在会是怎么一副悲惨的模样，将力气都凝聚在手上，费劲地抓起一块肉塞到了嘴里。
咀嚼也变得十分困难，所幸岩的手艺不错，肉质细嫩，她草草地嚼了几下就吞咽了下去。
然后她发现自己尝不出味道了。
叶凌在心中默默叹气，这仅仅是第二天而已，看来接下来日子要比她想象得更难熬。
……
又过了两天，叶凌的口腔里出现了溃烂。
这让进食变得更加困难，在看到几乎没怎么动的食物之后，岩开始发愁。
“你要多吃一点。”
逆着光，叶凌看到他的身体几乎将洞口遮挡得严严实实：“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吃饱了伤口才能恢复得快……”
叶凌无声地笑了，声音含糊：“吃得再多也好不了。”
岩一屁股在洞口坐下，无意识地揪着手边的草：“你昨天还能吃一点，今天几乎什么都没吃了。再这么下去，你怎么能坚持到白泽他们回来。”
“我死不了，”叶凌说，“就是痒得厉害。”
皮肤溃烂流出的脓液使她的身体与作战服粘连在了一起，每个动作都伴随着撕裂的疼痛。这种疼痛可以暂时缓解那种深入骨髓的痒，可也就只是片刻而已，很快那痒意就就变得越加难忍，让她恨不得将所有皮肉剥开，狠狠在骨头上挠几下。
岩也抓了抓胳膊，从昨天开始，他就开始感到胳膊上有些发痒。
“我去熬汤，”他站起身，说道，“吃不下也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天气转冷之后，异种变得越来越少，昨天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找到两只尖嘴鼠，现在还剩下一只，刚好可以拿来熬汤。
他支起锅，又重重地抓了两下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