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安静地坐在大厅里，手中翻着一本杂志。
有两个人快步从他面前经过，他抬起头，与其中一个的眼神交汇，转瞬间便错开了。
他刚想站起身，忽然愣住了。
刚才走过去的人是谁？刚才有人经过吗？他为什么要站起身来？
记忆似乎有了轻微的断层，他招手叫了侍者过来，又要了一杯酒。
侍者很快端了酒过来，他接过来，琥珀色的酒在杯中轻轻晃动。
这时，他手腕上的手环震动了一下，他点开，看到是零发来的。
只有一个简单的“1”。
白泽看向门口，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但他知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他重新坐了回去。
……
“看到了吗？精神系异能是这么用的。”车中，卫兰得意地对叶凌说，“你还嫩着呢，以后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叶凌“嗯”了一声，停顿片刻，问：“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卫兰的眉头拧了起来，她用力掐住叶凌的下巴：“我说过，少在我面前——”
“只是问问，”叶凌说，“你没和别人闲聊过吗？”
卫兰“哼”了一声，松开了手，重新靠回座椅上：“没有这个习惯。”
“哦，”叶凌慢吞吞地说，“能给我一杯水吗？”
卫兰发出了一声嗤笑，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叶凌耸耸肩，过了一会儿，说：“我也不大会聊天，毕竟从前就只有你一个人跟我说话……”
“闭嘴！”卫兰恶狠狠地说，“你再说这些话，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叶凌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车里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卫兰开口道：“挺好的，大哥对我很好。”
叶凌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卫兰扭过头瞪着她。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她没好气地说，“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叶凌指了指自己的嘴。
卫兰翻了个白眼，向她探过身，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潦草地从她唇边划过。
“好了，你现在能说了。”她抱着胳膊，赌气般看着叶凌。
叶凌笑了起来，在卫兰恼羞成怒之前立刻停止。
“那就好，”她说，“你过得开心我就放心了。”
卫兰又“哼”了一声：“少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但她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一直从车窗的倒影中观察着叶凌。
“你知道，”她忽然说道，“当初的那一批人里，就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
“是吗？”叶凌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
卫兰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当然是……我亲眼看见的，所有人都死了，尸体都被带走了，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活着，毕竟……”她停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车子颠簸了一下，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转过脸直视着叶凌。
“我对你很感兴趣，”她恢复了之前饶有兴致的模样，“从当初在荒野上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对你很感兴趣。”
“那时候我只知道你是光系觉醒者，看到你能摆脱我的精神控制，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实验对象，但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原来你也是精神系觉醒者。”
“那你现在还对我感兴趣吗？”叶凌问。
“当然——更感兴趣了！”卫兰说道，“双系觉醒者，多稀有啊！我要挖进你的脑子里，把你所有的记忆和秘密全部挖出来，所有的！”
“要是里面有你害怕的呢？”
卫兰的表情凝滞了，她脸上那种胸有成竹的表情褪去，微微拧着眉毛，带着一点不符合她年龄的孩子气。
“我没有害怕的东西。”她的声音拉得很长，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像是要说服叶凌，也像是要说服自己。
“真的吗？”叶凌问。
卫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来：“有没有人说过你聊天很差劲？”
“挺多人说过的，”叶凌诚实地说，“不过你也差不多。”
卫兰瞪了她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她笑得很厉害，甚至笑出了眼泪，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我的。”
过了好一会儿，卫兰终于笑够了。她擦着眼角的泪，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叶凌摇了摇：“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去看你的记忆，我要切开你的头。”
“你知道吗，大脑中负责情绪处理的是以边缘系统为核心的神经网络。”她忽然正经起来，给叶凌科普，“之前的研究广泛认为其核心中枢是杏仁体，尤其负责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的识别、产生和反应，也会参与愉悦情绪的调动。”
叶凌没有插话，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对此，我做了许多研究。”卫兰说，“我会将实验对象的头颅切开，对他们施加精神系异能，同时观察大脑的反应。”
“我发现杏仁体对异能的刺激几乎毫无反应，但实验对象仍会流露出恐惧等情绪，而在我对他们施以更多的负面情绪刺激时，当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他们明明被束缚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却会忽然失去生命体征。”
她兴致勃勃地说：“就像是被忽然切断了电源，大脑各区域仍有反应，心脏却已经停止跳动了。”
“我想测试出极限，但那些人都死得太快了。”她轻柔地摸着叶凌的脸，迷恋地看着她，“可你不一样，我从见了你第一面就知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能坚持很久的，对不对？”
“也许吧。”叶凌说。
卫兰很满意，在她脸上拍了拍。
“大脑，精神，记忆，异能……”她喃喃道，“多让人着迷啊……我要和你一起进行研究实验，以后我们的名字会并排写在一起，让所有人看见……”
“到时候你会署谁的名字呢？”叶凌问。
“当然是……”卫兰猛地顿住，那种不合时宜的孩子气的表情又浮现出来，带着一丝迷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