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表的电话刚挂，老夫子就站了起来。他把手机塞进裤兜，转身走向技术部办公室。走廊的灯有点闪，但他没在意。
办公室里还有三个人在等他。小王坐在电脑前揉眼睛，另外两个工程师趴在桌上打盹，桌上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对方动了。”老夫子说，“他们正式提了异议。”
小王一下子坐直，“这么快？”
“比我们想的还狠。”老夫子打开平板，调出一份文件，“他们找了三个所谓的第三方机构，出了三份鉴定报告，说我们的专利是抄袭他们的技术路线。”
“放屁！”一个工程师猛地抬头，“我们连他们公司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老夫子没笑，也没生气。他点了点屏幕，“他们不是冲技术来的，是冲程序来的。现在审查流程卡住了，听证会提前到后天上午。如果我们拿不出有力证据，六项专利都会被冻结。”
屋里安静下来。
“那怎么办？”小王问。
“先看他们的漏洞。”老夫子把文件导入金手指系统，界面自动开始分析。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两行红字：
【发现现有技术公开记录】
【权利要求描述存在缺陷】
“果然。”老夫子嘴角一扬，“他们申请的那个‘新型绝缘层结构’，三年前国际能源展上有人展示过原型机，还发了论文。虽然没量产，但已经算公开了。”
“那就是无效专利？”小王眼睛亮了。
“理论上是。”老夫子点头，“而且他们的权利要求写得太宽，把一些通用设计也包进去了，属于典型的‘过度覆盖’。只要我们在听证会上指出这一点，他们的攻击就会反噬自己。”
“可他们人已经在局里了。”小王低声说。
老夫子走到窗边，往下看。国家知识产权局大楼门口，几个穿西装的人正往里走。领头那人个子不高，走路很稳，手里拎着黑色文件夹。
“周维。”老夫子认出来了。
“你认识他？”
“听说过。以前在大公司干过，专门帮人打专利官司。赢过不少，手段不太干净。”
“那他来这儿干嘛？”
“施压。”老夫子关上窗，“他不用违规，只要在审查员面前多露几次脸，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让人心里起疑。这种事，叫心理围堵。”
屋里又静了几秒。
“咱们能赢吗？”有人问。
“能。”老夫子转身，“但我们得改策略。原来打算六项一起守，现在不行了。要集中火力，只保两项核心发明——控制方法和动态算法。其他的，先放一边。”
“万一他们咬住不放呢？”
“那就让他们咬。”老夫子坐下，打开笔记本，“我们反过来告他们滥用专利制度，恶意抢占公共技术空间。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开口。”
小王愣住，“你是说……反告？”
“对。”老夫子敲了下键盘，“他们今天上午九点才完成备案，下午就提交预审，时间太巧了。明显是等着我们动作，再跳出来当‘正义方’。这种操作，业内都懂。”
他抬头，“现在的问题是，谁先让外界相信，我们才是真正的原创者。”
话音刚落，打印机响了。
一张A4纸缓缓吐出，上面是一张图表，标题写着：高温绝缘材料领域近三年专利申报趋势。
“这是什么？”小王拿起来看。
“数据。”老夫子走过去，“我让系统查了全行业记录。过去三年，老赵公司在这个方向申请了十七项专利，其中十二项从未进入实审阶段，五项中途撤回。他们在圈地，不是研发。”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根本不想用这些专利，只想拦别人。”老夫子拿笔在图上画了个圈，“你看，每次有新公司发布类似技术，他们就在一周内提交相似申请。这不是创新，是狙击。”
“可普通人看不懂这个。”
“有人看得懂。”老夫子把图表扫描加密，发了出去。
半小时后，朋友圈开始转一篇新文章，标题是《谁在真正阻碍技术进步？》。文里没提公司名字，但数据来源清晰，逻辑严密。评论区很快吵了起来。
有人支持新兴企业，有人说资本乱象该管了。
老夫子看了眼手机，没点赞，也没转发。
“下一步呢？”小王问。
“等。”老夫子合上电脑，“他们会在听证会上说我们的实验数据不完整，研发时序有问题。我们就拿原始日志回应。服务器时间戳、每次测试的记录、代码提交版本，全部公开。”
“不怕他们偷学？”
“学不走。”老夫子摇头，“真正的技术不在文档里，在迭代过程里。他们抄得了形式，抄不了思路。”
第二天早上，办公室来了新人。
是林代表带过来的，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背着双肩包。
“这是审查组临时派来的对接员。”林代表介绍，“负责接收我们的答辩材料。”
老夫子看了一眼，“你们挺谨慎啊。”
“程序规定。”年轻人面无表情，“请提交你们的核心证据清单。”
老夫子没动。
“怎么？”
“等你们组长来。”他说，“这位小同志业务不熟，刚才进门时把编号填错了。第621号会议室在东侧，他去了西侧。”
年轻人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你工牌上有编号。”老夫子指了指，“b0378，是实习岗。正式审查员不会参与具体案件对接。你们想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可惜派错人了。”
林代表笑了。
年轻人僵了几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表格，默默改了信息。
中午，材料全部整理完毕。
六份文件打包成两个加密压缩包，一份提交系统，一份本地备份。主攻方向锁定两项发明专利，其余四项仅作补充说明。
老夫子亲自检查了最后一遍。
“没问题了。”他说。
“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小王还是不放心。
“没有绝对完美的防御。”老夫子站起身，“但我们做到了最快响应、最准打击、最全留痕。他们想靠程序拖死我们，我们就用事实砸醒他们。”
晚上八点，所有人离开公司。
老夫子最后一个走。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天。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星。
手机震动了一下。
金手指弹出提示：【所有材料已确认接收，听证会前不再更新】。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准备打车。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周维的脸。
“老夫子。”他声音不高，“明天见。”
老夫子停下脚步。
“你们撑不过第一轮质询。”周维说，“控制逻辑那块，你们少交了一份测试场景记录。只要我们提出质疑，整个优先权就会被动摇。”
老夫子看着他。
“劝你一句。”周维轻轻敲了下车窗，“现在撤回申请，还能体面收场。”
老夫子往前走了一步，弯腰看向车内。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在二十四小时内交齐六项专利材料吗？”
周维没说话。
“因为我们从第一天立项就开始存证。”老夫子说，“每一步都有时间戳，每一行代码都有备份。你们想找漏洞，就得先翻过十万条数据记录。”
他直起身，“而我们，只需要找到你们一次失误。”
周维脸色有点变。
“明天见。”老夫子笑了笑，“希望你带够了纸笔，别到时候记不住我说的话。”
他转身走向路口。
出租车亮着灯，慢慢靠近。
老夫子伸手拉开车门。
一只苍蝇从车座缝里飞出来，撞在他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