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蹲在办公桌底下翻抽屉的时候，嘴里还嚼着半块饼干。他本来是想找一包上周藏起来的辣条，结果手一伸，摸出个硬壳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待办事项：
“周三下午三点，跟进报销流程。”
“周四上午十点，提醒秦先生提交周报。”
“周五……老夫子生日？”
他愣了一下，把本子举到眼前又看了一遍。
“哎哟！”他猛地站起来，脑袋“咚”地撞上桌角，疼得原地转了半圈，“老夫子要过生日了！我们是不是忘了件大事？”
秦先生正端着茶杯路过，听见动静停下脚步：“什么大事？”
“老夫子生日！”大番薯压低声音，像在宣布国家机密，“就后天！咱们啥都没准备！连个蛋糕都没有！”
秦先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从哪儿知道的？”
“他自个儿写的！”大番薯把笔记本递过去，“你看，红笔圈出来的，‘生日’两个字还加了框。”
秦先生接过本子看了看，神情有点复杂。他知道老夫子从不过生日，也没提过这事儿，连年会抽奖都躲着走。可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争，才更让人觉得——该做点什么。
“他帮了我们这么多……”秦先生轻声说，“至少得让他高兴一回。”
“必须的！”大番薯一拍大腿，“我提议，搞个惊喜派对！租音响、请乐队、挂横幅，再弄个巨型蛋糕，上面写‘老夫子天下第一帅’！”
“你疯了吧？”秦先生赶紧拦住他，“他要是看见横幅，当场就能辞职。”
“那……低调点？”大番薯挠头，“就咱们仨，吃顿饭，聊聊天，顺便送他点小礼物？”
“可以。”秦先生点头，“但得保密。他太警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察觉。”
“那当然！”大番薯挺起胸，“我连我妈过生日都没这么认真策划过！谁要是走漏风声，谁请全公司吃一个月午饭！”
“行，那你先别嚷嚷。”秦先生看了眼走廊尽头的老夫子工位，“他还在看文件呢。”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溜进茶水间。
门一关，大番薯立刻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翻开空白页，郑重写下：“生日会筹备计划”。
第一条：食材采购。
第二条：场地安排（建议会议室，下班后没人用）。
第三条：节目环节（考虑加入“猜老夫子年轻时照片”游戏）。
第四条：蛋糕定制（不能太甜，他血糖偏高）。
“我觉得还可以加个抽奖。”大番薯眼睛发亮，“奖品就写‘免替老夫子值班一次’，中奖的人肯定哭。”
秦先生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哪是庆祝，是变相剥削同事。”
“这叫情感互动！”大番薯严肃纠正，“再说，咱们不是为了他开心吗？”
“是是是。”秦先生笑着摇头，“那我来设计流程表，你负责买材料。记住，别去公司楼下那家超市，他每天下班都路过，万一碰上就完了。”
“明白！”大番薯收起本子，“我绕远路，去城西那家批发市场，贼便宜，还能砍价。”
“还有，”秦先生补充，“别刷公司卡，财务最近查得严。”
“放心，我带现金！”大番薯拍拍裤兜，“二十块，够买两斤面粉了。”
“……你没带够钱吧？”
“嗐，这不是有你嘛。”大番薯咧嘴一笑，“等会儿你发工资，咱俩凑一凑，不够再找前台小李借点。”
“你就打算这么众筹？”
“团结就是力量！”大番薯豪气干云，“为了老夫子，倾家荡产也值得！”
秦先生无奈地扶额：“你上次说这话，是为了凑钱买电竞椅，结果被老板发现用来打瞌睡。”
“那次是意外！”大番薯辩解，“这次不一样，这是正义的聚会！”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番薯瞬间闭嘴，一个箭步跳上茶水间的矮柜，试图把本子塞进天花板通风口，结果用力过猛，本子飞出去，正好落在门口。
老夫子站在那儿，手里抱着一摞文件，低头看着脚边写着“巨型蛋糕”的纸页。
空气凝固了三秒。
“你们在讨论烘焙？”他面无表情地问。
“对！”大番薯从柜子上跳下来，一把抢回本子，“我在研究怎么蒸馒头不塌陷！专业课题！”
老夫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又看向秦先生。
秦先生镇定自若：“他在请教我面团发酵时间控制。”
老夫子点点头，弯腰捡起另一张飘落的纸，上面画着简笔画：一个人戴帽子吹蜡烛，旁边写着“主角：老夫子”。
他抬头：“所以这个蒸馒头，还需要戴生日帽？”
“那是……测试造型稳定性！”大番薯急中生智，“现代主食也要有仪式感！”
老夫子没再说话，把纸叠好放进文件夹，转身走了。
门合上前，留下一句淡淡的话：“明天交上周报，别光顾着研究发酵。”
等脚步声远去，大番薯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他肯定怀疑了。”
“但他没拆穿。”秦先生反而松了口气，“说明他愿意让我们瞒着。”
“真的？”
“不然他早说了‘我不喜欢热闹’或者‘浪费钱’。”秦先生笑了笑，“他默许了。”
“哇！”大番薯一骨碌爬起来，“那咱们继续！今晚就开始行动！”
与此同时，办公楼另一侧。
老赵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窗外阳光斜照进来，照在他桌上那份未签的报销单上。
他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刚才路过茶水间时，他看见秦先生和大番薯鬼鬼祟祟地关门，脸上那种“我们在干坏事但很开心”的表情，他太熟悉了。
他叫来行政部的小王：“刚才那两人嘀咕什么呢？”
小王犹豫了一下：“听说……好像是给谁过生日。”
“谁？”
“老夫子。”
老赵的手指停住了。
他慢慢靠向椅背，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又是他。
每次都是他。
评审输了，名声砸了，连过个生日都能被人围着转。
他盯着天花板，像是要看穿楼层，看到那两个人正在密谋的场景。
片刻后，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干净的A4纸。
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
**特别行动计划**
下面画了一条横线，接着写：
**目标：扰乱生日会**
他盯着这两个词，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冷笑。
笔尖继续往下走：
**第一步：切断物资供应**
**第二步：制造内部矛盾**
**第三步：引导舆论质疑活动合规性**
写完，他把纸折好，放进西装内袋。
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前，他望向窗外，正好看见大番薯抱着一堆打印纸走过楼下广场，一边走一边哼歌，心情显然极好。
老赵缓缓挂断电话，没有拨出去。
他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他要等，等到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等到气氛最热的时候——
再一把掀翻桌子。
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公司物资采购系统。
在搜索栏输入：“奶油、蜡烛、彩带、一次性餐具”。
页面跳出近期采购记录。
他眯起眼，一条条看下去。
没有异常申报。
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会买。
而只要买了，就有办法让这些东西……到不了目的地。
他关掉页面，端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苦的。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另一边，大番薯已经列好了采购清单：
- 面粉五斤
- 鸡蛋十二个
- 奶油一桶（植物的，便宜）
- 彩纸六张（红色为主，喜庆）
- 蜡烛一根（插蛋糕用，别买多了浪费）
- 气球若干（尽量 inflated 状态良好）
他念完，问秦先生：“要不要搞个背景板？写‘祝老夫子永远年轻’？”
“可以，但别用投影。”秦先生提醒，“他办公室对着会议室，万一他看见调试画面就穿帮了。”
“那就手写！”大番薯信心满满，“我练过美术字！小学出黑板报拿过二等奖！”
“那你记得用可擦笔，万一他提前来了能改。”
“懂了。”大番薯认真记下，“安全第一。”
这时，老夫子从工位起身，朝打印机走去。
两人立刻噤声。
大番薯迅速把本子塞进微波炉后面，顺手把一包速溶咖啡贴在脸上伪装成加班。
老夫子取了文件，扫了他们一眼：“下班前把q3数据核对完。”
“一定！”大番薯举手保证，“我们正在为公司精神文明建设贡献力量！”
老夫子看了他两秒，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秦先生才低声问：“你说他会喜欢蛋糕吗？”
“肯定会。”大番薯笃定地说，“我打算做个双层的，中间夹果酱，外面裱花写‘您是最棒的领导’。”
“他不是领导。”
“精神领导！”大番薯振振有词，“心灵导师！人生灯塔！职场北极星！”
秦先生笑了：“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北极星发现你在偷偷造火箭。”
“放心。”大番薯拍拍胸脯，“我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地看向门口。
“糟了！我没关采购群的置顶消息！群里刚发了个‘奶油特价’链接，要是老夫子路过看见手机亮屏……”
他扑向自己的工位，一把抓起手机。
屏幕黑着。
他松了口气，点亮。
锁屏界面弹出一条新通知：
【群聊“后勤杂货团购”】
“奶油到货，今晚七点仓库自提。”
下面一行小字：
“请认准标签‘老夫子生日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