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鹤愣了一下，报出自己的号码。
空空儿低头操作了一下自己的终端。“发给你了。以后训练时间和内容，会直接通知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银灰色的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伏鹤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终端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他点开一看，是空空儿发来的一个文档，标题是《伏鹤哨兵近期强化训练计划（初版）》。
文档内容详尽得令人发指，从每天的训练科目、强度、目标，到饮食建议、休息时间安排，甚至包括精神图景的自我梳理技巧，一应俱全。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临时起意制定的计划，倒像是……酝酿已久。
伏鹤看着那份计划，又抬头看了看空空儿离开的方向，心里那种被精心“饲养”的感觉越发清晰了。
这只狐狸，果然从一开始，就把他划到了自己的领地里，连训练计划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收起终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好吧，被这样的狐狸盯上，好像……也不赖。
他迈开步子，朝着食堂走去，脚步轻快。
……
伏鹤回到宿舍，冲了个澡，洗去一身训练后的汗水和疲惫。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让他亢奋的神经逐渐平复下来。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训练时的画面——空空儿专注的侧脸，他清冷的声音在精神链接里下达指令，还有最后那看似不经意却带着关心的“回去好好休息”。
以及，他碰到空空儿指尖时，那微凉而短暂的触感。
伏鹤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他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走到书桌前，打开了个人终端，空空儿发来的那份训练计划文档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点开，仔细浏览起来。
计划确实详尽得令人发指。
除了常规的体能、格斗、武器使用训练外，更多的是针对哨兵感官控制和精神壁垒强化的特殊项目，以及大量需要与向导深度协同的模拟战。甚至还标注了建议的营养摄入和冥想时间。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搭档训练计划，这简直是……量身定制的精英培养方案。空空儿在他身上投入的心力，远超他的想象。
一种混合着压力、斗志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暖意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不能辜负这份期望，更不能……辜负那只狐狸的等待。
接下来的日子，伏鹤的生活变得异常规律且充实。每天在固定的时间被终端讯息唤醒（通常是空空儿简洁的“训练室见”），然后投入到高强度的训练中。
空空儿是个极其严苛的“教练”。
他对伏鹤的要求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一个战术动作不够流畅，精神壁垒出现一丝缝隙，灰影的配合慢了零点几秒，都会引来他毫不留情的批评和更加变本加厉的训练套餐。
训练室里的模拟环境也越来越诡谲多变。
从充满精神污染辐射的废弃城市，到感官极易迷失的浓雾森林，再到重力失常、空间扭曲的异星战场。
空空儿似乎热衷于将伏鹤逼到极限，看他如何在各种极端环境下维持战斗力，并与自己保持稳定的链接。
伏鹤咬牙坚持着。
他本来就不是轻易认输的性格，空空儿的严苛反而激发了他全部的潜能。
他的进步是显着的。
对精神力的控制越发精细，五感收放更加自如，与灰影的默契也达到了心随心动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与空空儿的深度链接越发稳固和……亲密。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体验。
两人的精神图景在深度链接时，界限会变得模糊。
他的原野上会飘落细小的冰雪，那是空空儿图景的投影；而空空儿那片冰天雪地中，偶尔也会顽强地冒出几株绿芽，绽放一点属于他的生机。
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细微的情绪波动，战斗时一个念头就能领会彼此的意图，甚至不需要语言交流。
这种灵魂层面的交融，远比任何肢体接触都来得更加深刻和悸动。
这天，他们在进行一项高难度的抗干扰训练。模拟环境是信号干扰极强的电磁风暴区，同时还有大量虚拟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伏鹤需要在维持与空空儿深度链接的同时，独立抵御强烈的电磁干扰对感官的影响，并准确击杀敌人。
训练进行到关键时刻，一股异常强大的模拟精神冲击如同隐形的巨锤，猛地撞向伏鹤的精神壁垒。
这股冲击来得太过突然和猛烈，远远超出了之前的强度。
伏鹤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精神图景剧烈震荡，原野上的草木如同被狂风摧折般倒伏，连远处的雪山虚影都晃动起来。
灰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身影瞬间黯淡了许多。
他眼前一黑，感官瞬间过载，耳中全是尖锐的鸣响，几乎无法维持站立。
“伏鹤！”
空空儿的声音在链接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一股更加冰冷而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涌入，如同坚不可摧的堤坝，牢牢护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精神核心，并迅速梳理着他混乱的图景。
与此同时，空空儿本人也动了。
他原本站在训练室的控制区边缘，此刻身形一闪，竟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伏鹤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撑住！集中精神，跟着我的引导！”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因为刚才瞬间的爆发而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拂过伏鹤的耳廓。
伏鹤半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隔着作战服也能感觉到的、结实的肌肉线条。
空空儿的手紧紧箍着他的手臂，支撑着他大部分重量。那微凉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奇异地安抚了他躁动的神经和混乱的感官。
在空空儿强势而稳定的精神引导下，伏鹤强忍着不适，重新凝聚意志，加固壁垒，梳理感官。混乱的图景渐渐平息，灰影的身影也重新变得凝实。
模拟的敌人还在不断涌来，但失去了强力干扰，伏鹤很快在空空儿的辅助下将它们清理干净。
训练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模拟环境褪去。
伏鹤脱力地靠在空空儿身上，大口喘着气，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汗水浸湿了两人相贴的衣料。
刚才那一下冲击实在太狠，他现在还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身体。
空空儿没有立刻推开他，只是扶着他站稳，一只手还停留在他后背，似乎是在检查他精神图景的稳定情况。
他的指尖隔着作战服，轻轻按在伏鹤的脊背上，带着一丝探查的精神力。
“刚才的冲击强度超标了，是模拟系统的错误。”空空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扶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你的反应还算及时，精神壁垒的韧性比之前有进步。”
伏鹤抬起头，因为距离极近，他能清晰地看到空空儿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近看更加勾魂摄魄的狐狸眼。
那双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里面映着他自己有些狼狈的倒影。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训练室内只剩下他们略显急促的喘息声。一种无形的、暧昧的张力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伏鹤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看着空空儿近在咫尺的唇，那唇形很好看，颜色偏淡，此刻因为刚才的紧张和运动，泛着一层浅浅的水光，看起来……很软。
他鬼使神差地，微微向前倾了一点点。
空空儿没有动，只是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默许的期待。
就在伏鹤的唇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的柔软时，空空儿却突然偏开了头，扶着他手臂的手也松开了，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疏离，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温柔和亲昵从未发生过。“你精神消耗过度，回去好好冥想恢复。”
怀里骤然失去的温度和距离感让伏鹤瞬间回神，脸上猛地爆红，尴尬和失落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他刚才差点就亲上去了！而空空儿……拒绝了？
“我……我知道了。”伏鹤低下头，不敢再看空空儿，声音干涩。他觉得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空空儿没有再说话，转身开始收拾训练仪器，留给了他一个清冷的背影。
伏鹤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胸口闷得难受。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听着身后门关上的声音，空空儿操作仪器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伏鹤靠近时，那灼热呼吸拂过的触感。
他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