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还在滴血，一滴滴落在焦土上，冒起细小的白烟。他没去擦，只是盯着远处躺着的人。
双生的脸色已经变成灰紫色，嘴唇发黑，呼吸几乎察觉不到。他的一只手还抓着林风的衣角，指节泛白，像是死前最后一刻也不愿松开。
林风动了动腿，膝盖发出咔的一声闷响。他撑着剑柄，慢慢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十八条法则刚融进身体，经脉还在撕裂，骨头缝里像是塞满了烧红的砂子。
但他还是走到了双生身边。
“系统。”他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解毒程序还能启动吗？”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不稳定，融合点剩余100，是否确认消耗全部用于医术模块？】
“确认。”
【正在融合：寒玉功、胡青牛医理、凤血净化术……融合完成。】
林风盘膝坐下，两指并拢，在空中虚划。一道微弱的银光从指尖延伸出去，像一根看不见的针。他闭眼，感知双生体内毒素的走向。
那毒是活的，顺着血脉往上爬，已经快到心口。
第一针，刺百会。
银光没入头皮，双生的身体猛地抽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林风手指不动，真气顺着针路压下去，把毒逼回手臂。
第二针，扎曲池。
毒素开始反冲，沿着手少阳经逆行。林风换手补第三针，落向肩井。他的额角渗出汗，混着血水往下流。
不能停。
再断一根经脉，人就救不回来了。
他咬牙，左手继续控针，右手抽出腰间短刃，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涌出，他将血抹在双生额头，嘴里念出一段口诀。那是从《雪花女神龙》世界里抢来的净化术，靠施术者精血引路，才能打开排毒通道。
双生的皮肤开始冒黑气，像是有虫子在皮下爬动。林风盯着那团最浓的黑影，突然抬手，一掌拍在他胸口。
“吐！”
一口乌黑的血喷了出来，溅在林风脸上。他没躲，只把最后一道真气注入银针，从天宗穴直穿心脉外侧，硬生生在心脏周围筑起一道屏障。
毒素终于止住。
林风收回手，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他靠着石碑坐稳，喘了两口气，伸手探了探双生的鼻息。
有了。
虽然弱，但确实是活人的呼吸。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双生的眼皮动了动。他睁开眼，视线模糊，只看到头顶一片残破的天空。他想抬手，却发现整条右臂都被冰层裹着，动不了。
他猛地扭头，看见林风坐在旁边，头发全白，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我没死？”
林风看了他一眼：“差一点。”
双生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林风按住肩膀。
“别动。经脉还没恢复，乱动会裂得更厉害。”
双生却不听，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慌乱：“你们……是不是又要拿我做试验？上次也是这样……先救我，然后抽骨髓，炼药……我不信……我不信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
林风没说话。他解开外袍，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轻轻包住双生的手臂。
“我不是纪纲。”他说，“也不是谁派来的杀手。你是你自己，不是工具。”
双生愣住了。
林风抬头看了看天：“你说我是剑主。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既然你认了，那我这把剑，就得护住该护的人。”
双生瞪着他，忽然笑了，笑得很难看：“为什么救我？我连名字都没有……我只是个废人，连一块假碑都分不清……我根本不值得……”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现在很老，皮肤松弛，血管凸起。他刚才用了太多真气，融合点也清零了，短时间内再也用不了系统。
但他还是说：“因为你信我。”
双生怔住。
“你倒下的时候，手还抓着我的衣服。你不怕死，怕的是没人管你。可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林风顿了顿：“这就够了。”
风刮过来，带着灰烬的味道。双生的眼眶红了，他想低头，却被一滴热泪抢先砸在胸口。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在哭。
“我……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他哽咽着，“我已经忘了被人救是什么感觉……”
林风没再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双生嘴里。
“吞下去。能帮你长新血。”
双生听话地咽了，喉咙滚动了一下，忽然问：“你会后悔吗？为了救我，把自己搞成这样。”
林风笑了笑：“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砍人的傻子了。那时候以为变强就够了，后来发现，有人能一起走，比变强更重要。”
双生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手，握紧拳头，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我……愿随剑主赴死。”
林风点点头，把剑插回鞘中，靠在石碑边闭上眼。
“休息吧。等你能站起来了，咱们还有仗要打。”
太阳偏西，山谷里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风坐着不动，气息渐渐平稳。双生躺在地上，眼睛睁着，望着那把插在地上的剑。
剑身映着夕阳，光很淡。
不知过了多久，双生忽然低声说：“其实……我有名字。”
林风没睁眼：“嗯？”
“我娘给我取的。叫阿原。”
林风顿了一下，轻声说：“阿原也好，双生也罢，你现在活着，就是最大的事。”
双生闭上眼，嘴角微微动了动。
风停了。
山谷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着。
林风忽然觉得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慢慢生长。他皱了皱眉，没去管它。这种痛他已经习惯了。
他伸手摸了摸剑柄，确认它还在。
双生翻了个身，面朝天，看着天空一点点变暗。
“剑主。”他忽然又开口。
“说。”
“下次……别为我拼命了。”
林风没回答。
远处，一块碎裂的石碑边缘闪过一丝绿光，转瞬即逝。
林风的手指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