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贴着耳根,却像是从地底钻上来的。
林风没动,血玉箫还在虚远怀里嗡鸣,那行“魂不归处,梅不开”的字迹微微发亮,像被风吹动的火苗。他盯着那八个字,忽然伸手,一把将箫抽了出来。
“你这东西,还挺爱出风头。”他说着,指尖顺着裂纹摩挲,内力一震。
箫尾“咔”地弹开一道暗格,飘出一小撮淡金色粉末,带着清苦药香,在空中散成薄雾。林风鼻尖一动,认出来了——百年前逍遥派秘制的“归元散”,专克阴寒奇毒,江湖上早绝了方子。
他没犹豫,抬手就把粉末往左臂冰壳上洒。
冰层发出细微的“嗤”声,像是雪落在热铁上。灰白皮肤渐渐回暖,黑气在经络里缩了回去,不再乱窜。他活动了下手腕,筋骨重新有了知觉。
“原来你是钥匙。”他拍了拍箫管,“不是乐器。”
虚远站在原地,脸色发青,眼神还定在刚才那道叹息出现的地方。林风看了他一眼,没多问。老头现在指望不上,得自己走下一步。
他提剑往前,脚步踩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碎裂声。黑液仍在墙缝里渗,但比先前慢了。他用剑尖挑起一点,黑水黏稠如油,泛着幽蓝反光。刚靠近鼻尖,一股腥腐味直冲脑门,像是死鱼泡在药水里沤久了。
“难闻是好事。”他嘀咕,“说明你还怕人闻。”
他顺着黑液流向走,地面逐渐倾斜,通道变窄,两侧石壁刻着模糊图纹,像是某种仪式阵法。越往里,空气越冷,呼吸都带着霜气。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一亮。
一具白玉棺椁静静立在墓室中央,通体无瑕,表面浮着淡淡水光,像刚从河底捞出来。棺盖刻着四个字:“秋水无痕”。
林风站定,没急着靠近。他知道这名字是谁的。
李秋水。
当年灵鹫宫主,逍遥派叛徒,生死符的始作俑者。她的埋骨之地,不可能只放一具空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玉箫,箫身微颤,裂纹里的金粉还在缓缓渗出。他忽然明白过来——这箫不是陪葬品,是封印锁。
“魂不归处,梅不开。”他低声念了一遍,“你是说,她没真正死透?”
话音落下,棺椁四周的空气猛地一沉。阴风卷起,吹得他后颈发凉。地面开始震动,裂缝中涌出更多黑液,汇聚成细流,朝棺底流淌而去。
林风退了半步,剑横胸前。
下一瞬,轰的一声,地面炸开!
一道枯瘦身影从地下跃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双臂直探,五指如钩,直取他咽喉。林风侧头避过,肩头仍被擦中,衣料撕裂,皮肉火辣辣地疼。
他落地翻滚,看清了来人——是个干尸般的傀儡,眼眶泛绿,脸上没有皮肉,只有紧贴骨骼的灰膜,穿着残破的侍卫服,腰间挂着一块灵鹫宫令牌。
护棺尸傀。
这种东西,通常是死前被种下邪术,死后化为守陵恶仆。能动、能战,不死不灭,除非毁掉核心禁制。
林风冷笑一声:“老太太死了百年,还雇得起保安?”
尸傀不答话,转身又扑。这次双掌齐出,掌风带出刺骨寒意,竟有几分天山六阳掌的影子。林风心头一凛,这可不是普通傀儡,生前至少是顶尖好手。
他不退,反而迎上一步。
左手掐诀,折梅手第一式“摘星换斗”出手,指尖精准切入对方肘关节内侧,真气一吐,咔嚓一声,右臂应声脱臼。尸傀动作不变,左臂横扫,势大力沉,逼得林风后仰避让。
他借势旋身,右脚扫中其膝弯,尸傀跪地,他顺势欺近,左掌缘猛击肩胛连接处,再断一臂。两截手臂落地,发出闷响,黑血从断口涌出,腐蚀地面,腾起白烟。
尸傀终于不动了,瘫在地上,只剩脑袋微微转动,绿光在眼眶里闪烁。
林风喘了口气,抹了把额角冷汗。刚才那一套动作,看似简单,实则融合了夺命十三剑的切入角度和折梅手的卸力巧劲,稍有差池,就得被这玩意儿捏碎喉咙。
“看来系统给的融合点,没白花。”他自言自语。
他走回棺椁前,血玉箫还在震。他试着将箫尖抵在棺盖边缘,轻轻一推。
“啪”一声轻响,棺盖滑开一道缝隙,冷气喷涌而出,夹杂着淡淡的香气,像是陈年梅花浸在酒里。
林风屏住呼吸,没再推动。他知道,这种地方,开棺太快,容易触发机关。
他退后两步,将剩余的归元散洒在左臂,确认寒毒已稳。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碎玉——那是之前破解试炼石人时,从石腹里挖出的残片,上面刻着半个符阵。
他蹲下身,把碎玉按在棺椁四角的刻纹上。
纹路对上了。
那些线条,竟与北冥神宫的经脉运行路线完全一致。尤其是“膻中”“气海”几处节点,分毫不差。
他心头一跳。
这棺椁不是单纯用来葬人的,它本身就是一部功法载体,或者……钥匙。
他收回碎玉,改用北冥真气模拟“吸”势,指尖轻触符阵边缘。
刹那间,体内真气自动流转,沿着北冥路线逆行一周。脑海中“叮”地一声:
【检测到完整版《北冥神功》残篇,可尝试融合。】
林风咧了咧嘴:“总算有点正经收获。”
他抬头看向棺侧石壁,原本平整的岩面开始微颤,一道细缝悄然裂开,露出后面暗格。里面似乎藏着卷轴或玉简。
他刚要上前,眼角余光一动。
地上那具尸傀,脑袋还在转。
不是抽搐,是主动转向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
林风停住脚步。
他慢慢回头,看向白玉棺椁。
棺盖那道缝隙,不知何时,合上了。
而且——
原本刻着“秋水无痕”的四个字,最后一个“痕”字,笔画正在融化,像蜡烛受热,缓缓变形。
几息之后,变成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