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裂开的声响还在耳中回荡，林风的手刚触到剑柄，掌心便猛地一烫。那块古玉骤然迸出两道光流，一赤一白，如丝如缕地升腾而起，在半空中凝成两张面容。
一张是圣女，眉目清冷，肩头红蝎已化作虚影盘踞其后；另一张却森然可怖，黑焰缭绕，眼窝深处燃烧着不灭的恨意——玉罗刹。
她们悬浮对峙，气息纠缠，像两条逆向奔涌的江河，随时要将这片空间撕碎。
林风膝盖一沉，单手撑地才没倒下。体内残存的冰火之力被这股波动牵引，经脉像是被铁线来回拉扯。他抬头望着那两道灵魂，喉咙发干。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冰冷得不像活人能说出的话：
【检测到双生魂体共现，规则冲突。必须选择保留一方，否则二者皆将消散。倒计时：十、九……】
“放屁！”林风低吼，声音沙哑得几乎破音，“谁定的规矩？谁说只能留一个？”
【八、七……】
圣女望向他，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却被玉罗刹一声冷笑截断：“蝼蚁也敢质疑天命？我被困二十年，只为等一个清算之日！她不过是我舍下的皮囊，怎配与我并列？”
“你错了。”林风咬牙站起，白发披散遮住半边脸，“她是替你活下来的那个人。你不恨她，你恨的是自己没能逃出去。”
玉罗刹瞳孔一缩，周身黑焰剧烈翻腾。
【六、五……】
林风还想开口，忽觉一阵劲风掠过身边。上官燕从侧方疾步上前，脸色苍白如纸，却走得极稳。
她站在寒玉正前方，背对着林风，右手反握凤血剑，剑尖朝下。
“若血能换命……”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我愿代偿。”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臂，将剑刃刺入自己心口。
没有迟疑，没有颤抖，干脆得像切过一块豆腐。
鲜血喷洒而出，溅在寒玉表面，发出“嗤嗤”轻响，如同热油滴落雪地。那血竟不落地，尽数被玉石吸收，转瞬之间，整块寒玉泛起赤金色光芒。
凤凰印记自她背部浮现，由淡转浓，最终化作一道虚影展翅而起，与圣女背后的灵光共鸣相接。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极远又极近的啼鸣，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玉罗刹浑身一震，眼中怒火骤然凝滞。
“这血……”她喃喃，“怎么可能……”
“二十年前大火里，你抱着那个孩子冲出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林风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体内痛楚就加重一分，“你说‘活下去，替我活出另一条路’。她不是你的影子，她是你的选择。”
玉罗刹嘴唇颤抖，黑焰开始不稳定地跳动。
“我不需要救赎！我不需要软弱的记忆来拖累我！”
“那你为什么还在？”林风停下脚步，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你真的只想毁灭，早该吞噬她了。可你没有。你在等，等有人告诉你——你可以停下来了。”
【四、三……】
圣女缓缓抬起手，朝着玉罗刹伸去。她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
“娘……”她开口，声音极轻，却让整个战场为之一静。
玉罗刹身体剧震。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给我的名字，是我的命，也是你唯一留下的一点光。”
林风趁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迅速画出半个太极纹路，按向寒玉。掌心灼痛，皮肤瞬间焦黑一片，但他不管不顾，只将全部剑意灌入其中。
“太极讲阴阳互济，不是非此即彼！你们本就是一人两面，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那股力量注入寒玉，顿时引发剧烈共鸣。空中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旋涡，把两道灵魂往中心拉扯。
玉罗刹怒吼：“我不接受！我恨这世间的一切！凭什么要我原谅？凭什么要我融合？”
“没人让你原谅。”林风喘着粗气，“但你得记住你是谁。你不是纯粹的恶，也不是虚假的善。你是走过地狱的人，所以才有资格决定——到底要不要回来。”
旋涡越转越快，凤血的赤光与玉罗刹的黑焰交织缠绕，彼此渗透，竟渐渐调和成一种深紫色的火焰。
【二……】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之际，玉罗刹终于闭上了眼睛。
她抬起手，不再是抗拒，而是轻轻握住圣女伸出的那只。
“原来……这么久了。”她低声说，“我还记得她的体温。”
两道灵魂缓缓靠近，最终合为一体。刹那间，万籁俱寂，连风都停了下来。
一道紫焰自寒玉中冲天而起，凝而不散，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枚全新的圣火令。
它通体流转着暗金纹路，双凤环绕，首尾相衔，中央刻着一个古老的“双生”篆字。拿在手里，不烫也不凉，却能感觉到里面藏着某种沉睡的意志。
林风伸手接住，整个人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白发无风自动，双眼映出那对盘旋的凤凰虚影。
系统提示在他脑中浮现：
【新圣火令·双生之焰已生成，解锁‘灵魂共鸣’技能，可短暂召唤逝者意志协同作战。】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手指微微发抖。
这时，上官燕的身体软倒下去。林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扶住。她胸前的伤口已被一层淡淡的灵力封住，呼吸微弱，脸色惨白如纸。
“傻女人……”他声音发颤，“谁让你这么干的？”
上官燕勉强睁开眼，嘴角扯出一点笑：“你不也一样……总做些不要命的事。”
她说完，手一松，凤血剑滑落，被林风一把抄住。
圣女最后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去，化作一缕轻烟，融入新圣火令之中。那枚令牌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契约的完成。
远处，俞莲舟和宋远桥虽未靠近，却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风抱着昏迷的上官燕，一手握剑，一手紧攥圣火令，仍站在原地，一步未移。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指尖还在抽搐，可脊梁挺得笔直。
天空阴云渐散，阳光斜照下来，落在那枚紫焰流转的圣火令上，反射出一圈微不可察的光晕。
就在这时，令牌突然自主浮起半寸，轻轻一震。
林风心头一紧。
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从令牌深处传来，像是谁在梦中低语：
“你还记得……十三剑怎么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