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鞋底碾碎青石，金焰在周身翻腾。那首领面具裂开一角，露出半张脸，眉骨高耸，鼻梁笔直——与纪纲有七分相似。他正欲追问，对方却猛地撕开左胸衣襟，掏出一块染血的布帛，声音嘶哑如裂帛：“我才是纪纲的弟弟！三十年前，是张三丰亲手……”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自殿檐疾射而下。
七星剑贯穿其咽喉，将后半句钉死在喉间。那人双目圆睁，手指抽搐着抓向天空，最终扑倒在地，血书脱手飞出，在夜风中飘荡。
林风瞳孔一缩，横剑拦在上官燕与司马长风身前，目光扫过残阵。其余杀手竟无一人妄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谁准你动手？”
俞莲舟从阴影中走出，剑尖滴血，脸色铁青。他盯着林风，像是在质问一个包藏祸心之人。
“这人掌握莫声谷冤案真相。”林风沉声道，“你不该杀他。”
“真相？”俞莲舟冷笑，一脚踩住血书边缘，“武当的事，轮不到外人来定真假。”
林风没再争辩，只抬手打出一道剑气，将血书卷至半空。系统警报瞬间响起：“检测到西域幻毒，精神诱导类，阅读者可能产生虚假记忆。”
他掌心一翻，纯阳真气喷涌而出，化作金色火焰迎面扑上。火舌舔舐布帛，焦边卷曲，字迹开始扭曲变形。原本写着“张三丰亲手弑徒”的墨痕，在高温中褪色、重组，显现出另一行细小隐文——“灭绝设局，嫁祸武当”。
林风眼神微动。
这不是伪造，而是双重书写。表面用普通墨汁写就煽动性内容，内层则以遇热显形的秘药留下真言。若非系统识破毒性，常人一旦阅看，必被幻毒侵扰心神，信以为真。
“此书有毒。”他朗声道，手中火焰不灭，“所见皆非真实。”
上官燕皱眉退后半步，指尖轻点鼻翼：“空气里有股甜腥味，别碰灰烬。”
司马长风靠在石阶旁，右臂紫痕已蔓延至锁骨下方，意识昏沉，嘴里喃喃：“莫声谷……冤案……紫禁城……”话音断续，像是梦呓，又像提醒。
林风低头，黑剑划地一圈，剑气凝成无形屏障，将飘散的余毒尽数隔绝。他看向俞莲舟：“你杀他，正中幕后之人下怀。他们要的不是揭露真相，是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毁掉唯一知情者。”
俞莲舟握剑的手微微发颤。他不是蠢人，只是怒火烧心。莫声谷是他亲手埋葬的兄弟，三十多年来，武当上下只说他死于奸人之手，可具体是谁，为何而死，始终讳莫如深。如今突然有人带着血书现身，还牵扯师父清誉，他如何能忍？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低哑，“若我不杀他，等他说完，满山弟子都信了张真人杀人灭口，又该如何？”
“那就让他说完。”林风平静道，“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更不是面对一本被下了毒的‘证物’。”
他俯身拾起尚未燃尽的残角，背面有一道极细刻痕，形似残月托山，底部缠绕三道波纹——那是天尊独有的暗记，曾在慕容秋荻旧部身上见过两次。
他不动声色地收进袖中。
此时，地面忽地一震。
青砖龟裂，裂缝如蛛网般向四面扩散，直通真武殿基座。一股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从地下传来，像是锈蚀千年的齿轮重新咬合，缓缓转动。
“怎么回事？”上官燕退至殿前平台，凤血剑终于出鞘三寸。
林风单膝跪地，掌心贴上地面。纯阳真气顺经脉流入地底，感知如丝线延伸。三十丈下，结构正在位移，一条封闭已久的通道正被开启。
“系统提示：检测到深层机关启动，路径指向真武地宫。”
他站起身，拍去掌心尘土：“血书是假，但秘密是真的。莫声谷的案子，恐怕就埋在这下面。”
俞莲舟沉默片刻，终于收剑入鞘。“地宫乃武当禁地，历代掌门以下，无人得入。你要找答案，得先过我这一关。”
“我不是来闯的。”林风看着他，“我是来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让武当内乱。”
“那你还打算进去？”
“当然。”他笑了笑，“不然白烧了这本假血书？”
俞莲舟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不怕里面的东西？”
“怕。”林风坦然，“但我更怕被人牵着鼻子走。今天若放任这本毒书流传，明天就能有人拿着‘张真人亲笔忏悔录’站出来。我不想看武当毁在几句谎言上。”
上官燕轻哼一声：“说得跟大义凛然似的，其实不就是闲不住？”
“闲不住总比装睡强。”林风耸肩，“再说了，我这人命苦，走到哪儿哪儿出事，躲都没用。”
司马长风迷迷糊糊睁开眼，咧嘴一笑：“你要是真能躲……咱们也不会在药王谷碰上那群疯子。”
林风弯腰检查他伤口，发现毒素虽缓，却已渗入心脉边缘。他指尖运劲，在对方几处穴道连点三下，暂时封住扩散路径。
“撑得住吗？”
“死不了。”司马长风摆手，“只要别让我爬楼梯就行。”
“地宫入口多半在殿内。”林风抬头望向幽深殿门，“估计得走一段。”
“那就别废话了。”上官燕迈步上前，“早点进去，早点出来，省得有人半夜偷偷改遗书。”
俞莲舟冷哼一声，却也没再阻拦。他转身走向殿门，手按门环，低声念了一句口诀。厚重木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向内开启。
一股陈年尘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铁锈与干枯草药的味道。
殿内漆黑一片，唯有穹顶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泛着微光。正前方供桌之后，地面中央有一块方形石板，边缘刻满符文，此刻正随着地底震动微微起伏。
“那是地宫升降台。”俞莲舟道，“三十年前封闭后，从未开启。”
林风走近石板，蹲下查看符文走势。其中有两处磨损严重，像是被人强行撬动过。
“最近有人来过。”
“不可能。”俞莲舟断然否定，“禁制未破，外人进不来。”
“那你说，这些划痕怎么来的？”林风指着符文间隙里的新鲜刮痕，“而且方向是从内向外，说明有人从下面出来过。”
三人神色俱变。
若真有人从地宫逃出，又悄然离去，那意味着三十年前的封锁早已失效。而莫声谷之死，或许并非终点，而是一场延续至今的阴谋开端。
“下去看看。”林风站起身，“总比站着猜强。”
俞莲舟犹豫片刻，终是点头。他取出一枚铜令，嵌入石板侧槽。机关启动声由远及近，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石壁潮湿，隐约可见血迹斑驳。
“小心脚下。”林风率先迈步，“这种地方，最容易踩到前任倒霉蛋的骨头。”
上官燕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说实话而已。”他回头一笑，“你看我像会讲吉利话的人吗？”
阶梯深不见底，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空间。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的苔藓泛着幽绿光泽。途中经过一处岔口，左侧通道塌陷，右侧则延伸极远，尽头似有微弱灯火摇曳。
林风停下脚步，闭目感应。系统提示：“前方五十步，检测到活体呼吸频率，极低，疑似长期闭息状态。”
“有人。”他低声道，“或者……曾经是人。”
上官燕握紧剑柄：“要不要绕？”
“不用。”林风摇头，“既然来了，就别挑路走。”
他们继续前行。距离光源约二十步时，林风突然抬手示意止步。
前方地面上，摆着一只破旧布鞋，鞋尖朝外，像是匆忙脱下。旁边还有一枚断裂的玉佩，样式古朴，刻着“武当七侠·莫”字。
林风蹲下身，指尖抚过玉佩断口。切面平整，不似摔裂，倒像是被利器精准切断。
“这不是遗物。”他轻声说，“是标记。”
话音刚落，身后阶梯猛然震动。
整条通道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那扇刚刚开启的地宫大门，正在缓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