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掌心的血被夜风吹得发凉,剑柄上的湿痕已经干了大半。他盯着谷口那片摇曳的火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黑鞘长剑。上官燕站在他侧后方,呼吸轻缓,却始终没有放松手里的凤血剑。
司马长风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头歪向一边,嘴唇还在轻微颤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林风没再去看他,目光落回身后那道狭窄岩缝——就是这道缝,卡住了莫声谷的佩剑,也拦住了他们深入兵器坊的最后一段路。
就在他准备转身确认撤离路线时,一声极轻的“嗡”从岩壁深处传来。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碎石滚落。像是金属在体内震动,又像是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突然松了一扣。
林风猛地回头。
佩剑在动。
整把剑嵌在石缝里,只露出半个剑柄,此刻竟微微震颤起来,幅度不大,但持续不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推动。紧接着,“咔”的一声,剑柄底部弹出一个小巧暗格,一片薄玉符缓缓升起,表面浮现出错综复杂的山形纹路。
“这是……”上官燕上前半步,眉头一皱。
林风没答话,脑子里却轰地响了一下。系统界面瞬间弹出:【检测到武当禁地地图残片,需融合《梯云纵》轻功方可完整取出,否则机关反噬,触发封印自毁。】
他心头一紧。《梯云纵》他是知道的,武当绝学,讲究腾挪如云,借势登高,可他之前只从一本残谱里看过几招,连皮毛都算不上,更别说融合了。
但现在没得选。
他迅速将司马长风拖到更高处的凹槽里,扯下一段断绳绑在附近石柱上,又捡了几块碎石摆在下方斜坡——一旦有人靠近,石头滚落就能预警。做完这些,他退到三丈外,闭眼调息,指尖在空中虚划几道弧线,默念残谱中的口诀。
“起势如烟,踏空而行;转折若风,不滞于形……”
体内真气缓缓调动,沿着任脉上升,在膻中穴盘旋一圈后,试图冲向肩井。可刚到半途,经脉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阵刺麻直窜右臂。他知道,这是强行催动未融功法的反噬征兆。
但他不能停。
深吸一口气,他足尖一点,身形跃起,整个人呈螺旋状向上掠去。这一跳不算高,也不算快,但在半空中硬生生拐了个弯,像被无形之手托了一下,堪堪够到石缝边缘。
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体内真气猛地一滞。
右腿抽了一下,差点摔下去。他咬牙稳住重心,左手迅速拧动剑柄。随着一声清脆机括声,玉符完全弹出,整把佩剑也松动了几分。
可就在他准备拔剑时,眼角余光扫过剑身。
寒光映出岩壁倒影,那上面本该只有他的轮廓,可偏偏多出一个人影——青袍道冠,面容清癯,双手负在背后,静静立于十步之外。
是张松溪。
林风浑身一僵。那人分明站在那里,却又不像真人,影子淡得几乎看不清边界,仿佛只是光线折射出的错觉。可那神情、那站姿,一丝不差。
他猛眨一下眼,再看时,人影已消失无踪。
“你看到什么了?”上官燕察觉他神色不对。
“没什么。”林风低声说,把玉符收进怀里,伸手去拔佩剑。这一次,剑顺利滑出石缝,入手微沉,剑脊上一道旧痕清晰可见,像是曾经折断又被重新锻合。
他正要收剑入鞘,忽听上官燕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他转头。
上官燕一手按在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凤血剑……自己热起来了。”
她抽出剑刃,三寸赤芒在幽暗中格外显眼。剑身轻轻震颤,发出细微鸣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试着将剑尖指向玉符,那光芒竟随之波动,一明一暗,如同呼应。
林风盯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把剑,是不是早就认识这张地图?
他还想细看,远处谷口的号角声忽然变了节奏。
原本整齐的鼓点变得急促,火光也加快了移动速度,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他们的位置。
“走不走得掉?”上官燕收剑,声音压得很低。
林风摇头。“现在跑,等于把背露给他们。而且司马长风醒不来,拖不动。”
“那就只能等。”上官燕靠着石壁坐下,闭上眼,“让他们先上来。”
林风没动。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佩剑,剑刃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莫声谷的,还是之前傀儡爆裂时溅上的。他用袖子擦了擦,却发现那道旧痕底下似乎刻着几个小字。
凑近一看,勉强辨认得出:
“声谷不死,剑归武当。”
他怔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莫声谷当年真是被人陷害的?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死?
正想着,怀里的玉符突然一烫。
不是温度升高,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震动。林风赶紧掏出来,发现玉符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墨色暗红,像是用血写成:
“若见松溪,代问三事:
一、铜炉可焚尽?
二、铁匣尚存否?
三、那夜……你看见谁?”
字迹潦草,笔锋颤抖,明显是在极度紧张或受伤状态下写下。
林风盯着这三句话,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个画面——司马长风在地上刻下的“宋青书”,断令牌内层的“宋”字阵图,还有刚才那个青袍人影……
张松溪到底在这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他抬头看向上官燕,发现她也在看他。
“你的剑还在响。”他说。
上官燕点头。“不是警告,也不是敌意。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也许它想找的人,就在这张地图上。”林风攥紧玉符,“武当禁地,从来不止关押犯人那么简单。当年莫声谷被杀,俞莲舟闭门不出三年,宋远桥辞去掌门之位……这么多事挤在一起,真的只是巧合?”
上官燕睁开眼,目光清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他们打上来,然后抓个活口问话?”
“不。”林风把佩剑插回腰间,活动了下右肩,“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跑了。”
他弯腰捡起两块碎石,分别放在通往上下两条岔道的入口处,又撕下一块布条系在低矮的岩棱上,随风轻轻摆动。接着,他拉着上官燕退到高台另一侧的隐蔽角落,顺手将一枚铜钱塞进石缝——那是他从傀儡残骸里摸出来的,上面刻着齿轮图案。
做完这一切,他屏住呼吸,贴着岩壁蹲下。
没过多久,第一支火把出现在谷底小路上。
三十多人列队前行,黑衣蒙面,腰佩弯刀,步伐整齐。领头一人手持长号,每走一段便吹出短促音节,显然是在传递信号。
他们很快发现了那块布条和碎石,稍作停留后,分出一半人追向下路,另一半继续向上搜索。
林风静静看着他们走过高台下方,直到最后一人踏入溶洞入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忽然听见上官燕低声说:
“剑又热了。”
他转头,只见凤血剑的剑格处泛起一层淡淡红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一阵极轻的金属摩擦声从溶洞深处响起,像是有东西正在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