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真真倒下的那一刻,林风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
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右臂更是被那道幽蓝剑气扫过,整条胳膊像是被冻住又烧透,动一下都像在撕肉。可他还是用还能使上力的腿猛地一蹬,整个人滑出半丈,一把将铁真真拽到自己背后,背脊死死抵住倾倒的香炉底座。
她脸色已经发青,嘴唇泛紫,呼吸短促得几乎听不见。刚才那一剑虽没刺中她,但毒劲顺着断刀残片反震入体,又经她手扶地时从掌心钻进经脉,现在已蔓延至胸口。
林风咬牙,左手颤抖着在空中划了一下。
系统界面闪了出来,淡蓝的文字浮在眼前:
【检测到复合型剧毒侵蚀】
【目标:铁真真】
【毒素等级:高危】
【建议启动“共生净化”模式(消耗50融合点)】
他盯着那串数字,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点了确认。
“滴。”
融合点从265跳到215。
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他掌心涌出,顺着指尖流入铁真真的手腕。那股力量不像内力,也不像真气,更像是一股能穿透皮肉、直捣病灶的活水。青紫色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她额角冒出一层黑汗,呼吸渐渐平稳了些。
林风却闷哼一声,右臂突然一麻,整条胳膊软了下去。
【提示:因启用双人同步疗救机制,施术者将承受30%反噬影响,持续三息】
三息而已。
他在心里数着。
一——咬牙撑住身形,没倒。
二——眼角余光扫向慕容秋荻,对方依旧站着,剑尖垂地,没有动。
三——他猛地甩了甩手,用左手肘撞了下肋骨,借痛感唤醒知觉。
手臂回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把铁真真轻轻拖到香炉后方,顺手扯下一块破帷幔盖在她身上,只露出半张脸。这地方视野死角,若不是刻意搜寻很难发现。
做完这些,他拄剑站定,喘了口气。
刚才那一套动作看似从容,实则每一步都在硬撑。双臂伤势未愈,又被系统抽走一部分能量去救人,现在全身上下能用的力气不到五成。但他不能坐,也不能退。
只要他还站着,这场对峙就没结束。
慕容秋荻终于开口:“你浪费了五十点。”
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说。
林风冷笑:“我乐意。”
“你不该救她。”她说,“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江湖的事,轮不到一个丫头插手。”
“你说错了。”林风打断她,“不是她不该来,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穿身白衣、拿把毒剑,就能决定谁该活谁该死?”
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那一剑,冲我来就是了。砍我两刀我也认。可你朝一个连剑都握不住的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慕容秋荻没动,也没反驳。
月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道细长的旧疤,从耳根斜划到下巴。她的眼神很深,看不出喜怒。
林风却不打算让她继续沉默下去。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他说,“你在等我撑不住,等我倒下,等我求你收手。可我告诉你,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不会让你再碰她一下。”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为了一个人拼到这种地步?
以前在山上练剑的时候,师父常说:“剑客最怕动情,一动情,剑就慢了。”他当时不信,觉得不过是老一套说辞。可现在他明白了——不是剑慢了,是心变了。
他不再是为了活下去才挥剑。
而是为了不让某些人倒下,才必须站着。
慕容秋荻忽然动了动手指,剑尖在地上轻轻划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沙”声。
“你还记得谢家剑法吗?”她问。
林风一怔。
“不记得。”他说,“我没学过。”
“那你一定不知道,‘情殇’这一式,原本是为爱人所创。”她声音低了些,“后来,变成了为恨而斩。”
林风没接话。
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回应都是破绽。
果然,下一秒,她眼神一冷,剑势微扬。
空气骤然紧绷。
林风立刻绷紧全身肌肉,准备迎击。
可她只是抬起袖子,拂了拂剑身,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杀意从未存在。
“你救得了她一次。”她说,“你能救第二次吗?第三次呢?你有多少融合点,够你一次次替别人扛伤?”
林风沉默。
他知道她在动摇他的意志。
但她说得没错——融合点不是无限的。五十点看着不多,可之前每一次使用,都是省下来的命。要是再遇上类似情况,他未必还能逃出这么多。
可那又怎样?
他低头看了眼香炉后的身影,铁真真已经不再抽搐,呼吸均匀,显然毒性已被压制。
值了。
他重新抬头,目光如钉:“你说得对,我不一定能救她三次。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敢再出手,我就敢再挡。”
慕容秋荻盯着他看了很久。
久到风吹动庙檐残布的声音都停了。
然后她轻轻说了句:“你和他……真是越来越像了。”
“谁?”林风问。
她没答。
只是缓缓收回剑,重新垂落身侧。
气氛一时僵持。
林风站在原地,双臂仍有些发木,但他没去揉,也没低头看。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姿态——哪怕装,也得装出一副还能打的样子。
他慢慢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你要是没别的招数,”他说,“咱们可以歇会儿。我挺累的,你也站了半天了,不如坐下聊聊天?听说你们天尊最近缺人,要不要我推荐几个靠谱的?”
慕容秋荻眼皮都没抬。
“油嘴滑舌。”她说,“和当年一样。”
“当年?”林风笑了,“你认识我上辈子?”
“比那还早。”她淡淡道,“我认识那个教你剑法的人。”
林风心头一震。
正要追问,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异样。
回头一看,铁真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醒来。
他立刻转身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脉搏稳定。
还好,没留下后遗症。
他松了口气,刚想回身继续对峙,却听见慕容秋荻低声说了一句:
“她醒不了太久。”
林风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那毒不止伤身。”她看着他,“它会蚀神。就算你现在把她救回来,她也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她最重要的人死在她面前,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林风瞳孔一缩。
“你放屁!”他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别以为你说几句吓人的废话就能让我乱阵脚!她醒了,就会好,懂吗?不需要你的诅咒来预言!”
慕容秋荻静静看着他,忽然嘴角微扬,竟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笑。
“我不是在诅咒。”她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像你知道梯云纵怎么跳,太极剑怎么化,你也该知道——有些人,注定救不了。”
林风死死盯着她,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她在激他。
可他知道,他也怕她说的是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够了吗?”他一步步往前走,剑尖点地,“如果你没什么新花样,那接下来,该我了。”
慕容秋荻没动。
林风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有你的执念。”他说,“我也有我的。你可以为恨活几十年,我也可以为护住一个人,多撑一天是一天。”
他举起剑,尽管双臂仍在隐隐发麻。
“下次出剑。”他盯着她的眼睛,“我会砍断你的手。”
慕容秋荻终于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相撞,如同刀锋交击。
就在这时,铁真真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她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像是要睁开。
林风余光瞥见,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敢回头。
他知道一旦分心,慕容秋萩随时可能出手。
可他又忍不住想看一眼。
就在他视线偏移的刹那——
铁真真的右手突然抬起,指尖直指庙门方向,嘴里吐出两个字:
“别……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