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河流依旧在城堡与兽人大军之间翻滚蒸腾,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将格罗姆那焚天的怒火与毁灭的欲望死死挡在对岸。然而,黑鸦堡内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轻松。这道以哪吒近乎燃尽本源为代价换来的屏障,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谁也不知它还能支撑多久,更不知弦断之时,将是何等石破天惊的反噬。
城堡议事厅内,油灯摇曳,将几人凝重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哪吒靠坐在铺着狼皮的椅中,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更显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纳尔森肃立一旁,甲胄上的血污尚未完全擦拭干净,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杨戬依旧静默,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只是偶尔掠过地图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领主大人,我们的箭矢存量已不足三成,滚木擂石更是所剩无几,火油几乎见底。”纳尔森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沉甸甸的压力,“伤员数量还在增加,虽然您之前以神力救治了许多重伤员,但轻伤者若得不到妥善处理和休息,战力也会大打折扣。弟兄们……都很疲惫了。”
他顿了顿,指向地图上那道代表岩浆河的刺目红线:“而且,这道火河……末将担心,它未必能一直困住格罗姆。兽人萨满诡计多端,若是被他们找到方法,或是格罗姆不惜代价强行突破……”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一旦格罗姆跨过火河,以哪吒如今的状态,加上一个需要分心多处的杨戬,以及一支疲惫不堪、物资匮乏的军队,黑鸦堡的陷落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消极防守,坐等对方破局,无异于坐以待毙!
哪吒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目光凝视着地图上代表兽人大营的那个狰狞兽头标记,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物资消耗、士气状态……以及那冥冥中来自悟空残魂的战斗直觉与杨戬那深不见底的实力所带来的底气。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敲击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能等了。”哪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久守必失!格罗姆现在被火河所阻,暴躁狂怒,兽人大军连日猛攻,同样疲惫,士气也绝非毫无影响。他们定然以为我们只能龟缩城内,苦苦支撑。”
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形因虚弱而微微晃动,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陡然爆发:“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纳尔森!”哪吒声音斩钉截铁。
“末将在!”
“你立刻从还能战的老兵中,挑选出两百名最精锐、最悍勇、最不怕死的弟兄!不要盾兵,只要最擅长近身搏杀、速度够快的刀斧手和长枪兵!告诉他们,这不是去守城,是跟着我,去踹格罗姆的老窝!”
纳尔森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跳!反冲锋?夜袭敌营?在己方如此劣势、领主重伤的情况下?这简直是疯狂!但他看着哪吒那双燃烧着战意与自信的眸子,想到之前一次次看似不可能的奇迹,到嘴边的劝阻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为一声低吼:“末将领命!”
“杨戬大哥,”哪吒转向沉默的同伴,“此战关键,在于‘快’、‘狠’、‘准’!我需要你为我开路,直取格罗姆的中军帅帐!不必理会杂兵,但凡有拦路者,格杀勿论!我们要在兽人反应过来之前,打掉他们的指挥核心!”
杨戬目光与哪吒对视,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颔首。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杀意,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虽未显露锋芒,却已让一旁的纳尔森感到肌肤生寒。
“好!”哪吒精神一振,继续部署,“纳尔森,你带挑选出的两百精锐,紧随我和杨戬大哥之后。我们的目标有三个:其一,尽可能焚烧其粮草辎重!其二,制造最大的混乱,让兽人自相践踏!其三,若有机会,配合杨戬大哥,尝试……斩首格罗姆!”
他眼中寒光四射:“记住,我们是去放火的,不是去占领的!一击得手,无论成果如何,以我长啸为号,立刻撤退,不可恋战!撤回时,由杨戬大哥断后!”
“明白!”纳尔森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虽然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悍勇。
“行动时间,定在今晚子时!”哪吒最后拍板,“人衔枚,马裹蹄!出发前饱餐战饭,带足火油与引火之物!”
命令迅速而隐秘地传达下去。被选中的两百名龙焰军团精锐,在得知任务内容后,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个个目露凶光,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饿狼,默默地擦拭着兵刃,检查着装备,将分发下来的火油罐小心绑好。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恶战,但能跟随领主大人进行如此疯狂的逆袭,纵死无憾!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笼罩了满目疮痍的大地。残月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有岩浆河流那永不熄灭的赤红光芒,如同地狱的裂隙,在黑暗中提供着唯一的光源,也映照出对岸兽人大营那连绵不绝、如同沉睡凶兽般的轮廓。
子时将至。
黑鸦堡那残破的城门,在极其细微的嘎吱声中,被缓缓推开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没有火光,没有喧哗。
哪吒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夜风,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刺痛。他看了一眼身旁如同融入夜色的杨戬,又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两百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决死光芒的眼睛。
意识海中,悟空残魂兴奋地低吼:“对!就是这样!凭什么只能等着挨打?干他娘的!小子,放手去干!让那绿皮怪知道,什么叫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哪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道:“出发。”
话音未落,杨戬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率先掠出,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向着兽人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所过之处,连风声都似乎被其吸纳。
哪吒紧随其后,他将混沌青莲圣体对力量的精妙掌控发挥到极致,每一步踏出都轻若鸿毛,落地无声,最大限度地节省着体力,压制着伤势。纳尔森则率领着两百精锐,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借着地形与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在后方。
一行人如同利刃,悄无声息地划破沉寂的夜幕,朝着那灯火零星、巡逻队身影绰绰的兽人大营,直插而去!
越靠近兽人大营,那股混合着兽人体味、血腥气、以及篝火燃烧气味的浓烈气息便越发刺鼻。营地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清晰,简陋的木质栅栏,零散分布的帐篷,以及中心区域那几顶格外巨大、隐约有血光缭绕的营帐,想必就是格罗姆的中军所在。
营地外围,有兽人巡逻队牵着嗅觉灵敏的座狼在逡巡。然而,杨戬仿佛能未卜先知,总能提前一步,带着众人巧妙地避开巡逻路线,或者在他那无形的气劲干扰下,那些座狼竟如同失去了目标般,焦躁地原地打转,未能发出警报。
哪吒心中暗赞,杨戬大哥这手潜行匿踪的本事,简直神乎其技。
很快,众人便潜行至兽人大营栅栏的阴影之下。透过木栅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营地内大部分兽人士兵似乎都沉浸在睡梦或疲惫的休息之中,只有少数哨兵在篝火旁打着盹,显然连日猛攻,他们也并非铁打。
杨戬停下脚步,目光锁定了营地深处那几顶最大的营帐,尤其是其中一顶周围隐隐有血色能量流转、散发出格罗姆那独特暴戾气息的帅帐。
他回头看了哪吒一眼。
哪吒会意,深吸一口气,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打了个进攻的手势!
“动手!”
下一刻,杀戮骤起!
杨戬身形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栅栏之内!两名恰好巡至此处的兽人哨兵只觉眼前一花,脖颈便已被无形气劲切断,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
几乎在同时,哪吒与纳尔森率领的两百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撞开一段脆弱的栅栏,咆哮着冲入了兽人大营!
“为了龙焰!”
“烧光他们!”
震天的怒吼瞬间撕破了夜的宁静!两百名抱着必死决心的龙焰精锐,如同虎入羊群,见人就砍,见帐篷就点火!他们将携带的火油罐疯狂投掷出去,砸在粮垛、草料堆、器械堆上,随即点燃的火把如同流星般落下!
“轰!”“呼呼——!”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干燥的粮草、木质的器械、甚至兽人皮质的帐篷,都成了最好的助燃剂!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顷刻间便将大片的营地区域化为一片火海!
“敌袭!敌袭!”
“是人类!他们杀进来了!”
“救火!快救火!”
沉睡中的兽人大营,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兽人士兵惊慌失措地从帐篷中冲出,有的甚至来不及拿起武器,便被迎面砍来的刀斧劈倒。火焰灼烧着皮肉,发出凄厉的惨叫,浓烟滚滚,遮蔽了视线,更加剧了混乱!
“不要乱!结阵!挡住他们!”有兽人军官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杨戬的身影已然如同死神般,出现在了混乱的核心区域。他并未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的拳、脚、指、掌。但每一击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与精准到极致的控制。任何试图阻拦在他面前的兽人,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小头目,都在接触的瞬间便如同被巨锤砸中般,筋断骨折,倒飞出去,非死即残!他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所向披靡,硬生生在混乱的兽人潮水中,开辟出一条笔直通往那顶血色帅帐的通道!
哪吒紧随杨戬之后,手中黑红长枪化作夺命的黑芒,精准地点杀着从侧翼扑来的威胁。他虽然伤势未愈,力量不足全盛时期三成,但凭借着混沌青莲圣体对力量的精妙掌控以及悟空所授的发力技巧,每一枪都刁钻狠辣,绝不浪费半分气力,有效地清除着通往帅帐道路上的障碍。
纳尔森则率领着两百精锐,死死护住两翼和后方,如同狂暴的绞肉机,将试图合围过来的兽人死死挡住,同时疯狂地四处纵火,将混乱推向极致!
整个兽人大营,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之中!火焰冲天,喊杀震地,人类决死的怒吼与兽人惊惶的咆哮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血腥而狂暴的夜袭乐章!
而他们的锋镝,正直指那暴风眼的核心——格罗姆·地狱咆哮的帅帐!
帅帐之内,格罗姆那如同凶兽般的咆哮已然响起,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人类!你们竟敢——!!!”
血色斗气,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将那顶巨大的帅帐瞬间撕成了碎片!
决战,于敌营核心,悍然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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