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春杏树的枝干剧烈震颤,翠绿树冠上霞光暴涨。
老太监干瘪如枯枝的手掌劈向树干,暗红官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口中诵出一串晦涩古语。
霎时间,树皮间蛰伏的纹路被唤醒。
金红色的脉络如赤龙般游走,整棵春杏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武魂剥离!”千帆真人瞳孔紧缩,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高声提醒盟友,目光死死盯着老太监的一举一动。
春杏树的枝桠在这一刻无限伸展,树干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树上晶莹剔透的春杏果与树干本身融为一体,幻化成为一方浩瀚大阵,将云定真人与千帆真人笼罩其中。
他手中一直提着的油灯也紧随其后,在浩瀚大阵外再布下一层结界,困住云定真人与千帆真人。
老太监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紧牙关,强忍着武魂剥离带来的剧痛,朝着秦帝大喊一声:“陛下,传国玉玺!”
秦帝闻言,眉心骤然绽放出一道璀璨光芒。
九龙盘绕的传国玉玺自识海中浮现而出。帝王紫气与金黄色的国运在穹顶交相辉映。
五万凝神境界士兵同时踏地震喝,声浪掀起的大地上。
老太监已瞬移至军队前方。他深深的向着这些士兵躬身一礼。
而这些士兵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命运,所有士兵右拳叩击左胸甲胄,声声精铁撞击声汇成悲怆战歌,回荡在天地之间。
随着领队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结成金字塔阵型。
这一次,阵型的顶端不再是那几十位凝神修为的士兵,而是老太监那佝偻却坚毅的身影。
他屹立在金字塔的塔尖,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一层传递一层,最终如百川归海,全部汇聚到老太监的身上。
老太监将这股浩瀚的能量与自身的修为糅合,连同他分神境界的所有底蕴,借由传国玉玺的玄妙之力,缓缓注入秦帝体内。
此前,秦帝手中那璀璨的光华与凤凰虚影已为其肉身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使其足以承受这股磅礴的能量。
然而,此股恐怖能量远超之前,还必须考虑到接收之人的识海,避免狂暴的能量洪流对识海神魂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这也是老太监向秦帝高喊传国玉玺的缘由,以一国气运汇聚而成的传国玉玺,足以媲美任何顶尖的神魂护器。
秦帝的身躯宛如一座无底深渊,疯狂地汲取着来自五万凝神境界士兵与老太监身上的能量。
灵力、精血、本源、生命,一切都被他无情吞噬,化为己用。
五万具身躯在虚空中逐渐虚化、透明,肉眼可见皮肤下流动的血骨与经脉。
一个个轮廓慢慢消失,犹如精心雕琢的沙画,在无形的手指轻拂之下,瞬间归于平寂,不留一丝痕迹。
老太监的衣袍,在肆虐的能量洪流中狂舞,猎猎作响,如同战场上孤独的旗帜。
他那苍老而沟壑纵横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蛛网般密布的血红色裂纹。
当最后一道能量穿透老太监的神魂传送出去,他整个人如同精致的瓷器,层层脆裂,最终散成万千光粒,消失殆尽。
原地,头盔散落各处,一地尽是厚重的铠甲,横七竖八的兵器,
与此同时,云定真人与千帆真人仅用了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便将老太监以武魂“春杏树”幻化而成的大阵与结界一同破开。
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秦帝的身影在能量旋涡中愈发高大,气息如渊似海,威压席卷四方,令天地为之失色。
他仿佛一尊不可撼动的神只,凌驾于万物之上,俯视着这片逐渐崩溃的天地。
直面秦帝身上那股属于分神巅峰的恐怖气息,张无垠心中怒惧交加。
他的面容狰狞扭曲,早已不复大战之前的从容平和。
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愤怒的火焰。他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恨尽数倾泻而出。
“趁着他现在腾不出手来,退吧。”一旁的冷云行匆匆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急切。
“不,不,还有一个机会!”张无垠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
“只要现在我们两方哪一位分神自爆,中断他继续汲取能量,我们两家便能彻底将秦汉国掌握在手!”
闻言,冷云行冷冷地看着张无垠,嘴角略带嘲弄地说道:“你脑子长包了?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没看见千帆真人到现在都不敢再向前一步了吗?
你家老祖更是站在空间最薄弱的地方,还跟人玩自爆?
你这话一说出口,信不信自爆的只会是你自己。真是脑子有包。”
说完,冷云行手中长剑嘶鸣,剑锋直指天空,发出一道耀眼的亮光,为战场上的云尘阁门人传递撤退的讯号。
而身旁的张无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只身飞向高空。
随之打开吞兽派的传承秘境,让众多弟子迅速进入,准备撤离这片即将崩塌的战场。
就在此时,道道璀璨光柱冲向云霄,秦帝从能量旋涡中缓缓张开眼睛。
他的目光犹如两道凌厉的剑光,穿透虚空,直直看向云定真人与千帆真人。
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威压与杀意,云定真人与千帆真人心头一凛,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秦帝幻化出一个巨大的手掌横扫整片天空,所过之处引得空间阵阵颤动,无数罡风生成,好似利剑般任意的切割着空间。
只是在秦帝使出这招之前,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云定真人与千帆真人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施展灵力逃遁。
前者双手结印,迅速撕裂空间,遁入裂缝之中。
后者高空中幻化出三个身影,御剑疾驰,奔赴向不同的方向。
使得幻化而出的巨掌扑了个空,徒留漫天罡风呼啸。
秦帝见巨掌落空,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未追击。
他立于高空之中,衣袍猎猎,掌心之中有着恐怖的能量缓缓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小旋涡, 被秦帝推向吞兽派宗门坐落的位置。
瞬间,那个小旋涡犹如无底深渊般,疯狂的吞噬着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之后穿过吞兽派的护宗大阵,失去了修士护持的大阵如同薄纸般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哀鸣声,随即彻底炸裂开来。
往日富丽堂皇的宫殿、雕梁画栋的楼阁,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建筑崩塌的轰鸣声此起彼伏,瓦砾、梁柱、纷纷被卷入旋涡之中,化作漫天碎片。
原本繁华的宗门,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狼藉,沦为废墟,荒凉与死寂笼罩之中。
画面一转,山巅之上,一座临时搭建的大殿巍然矗立。
秦帝端坐于高位,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吞兽派与云尘阁虽灭,但余孽未尽。你等即刻搜查方圆百里,凡有吞兽派与云尘阁门人踪迹,格杀勿论。”
“臣,遵命!”三位身穿黑色甲胄的将领躬身应道,随后便转身挥手,指挥着两支军队准备遵从秦帝的命令,给方圆百里来个地毯式搜寻。
秦帝目光微转,继续下令:“剩下的军队,前往云尘阁宗门所在之地,捉拿一切余孽。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人群中走出两名将领,躬身领命。
随即带领军队迅速离去,步伐整齐划一,甲胄碰撞声铿锵有力。
秦帝缓缓起身,走下阶梯,来到应啸山的身前说道:“应卿,你走一趟凌水宗,告知凌水宗那几位,三日后皇城议事。”
“是,老臣领命。”应啸山恭敬应声,随即转身离去。
秦帝目送应啸山离去,随后目光扫过殿内剩余的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回皇城。”
“是!”殿外传来整齐的应声,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待众人走后,秦帝走出大殿向着远处的一大片空地飞去。
还未落地,他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
空地上,摆放着此次战斗中牺牲的众多士兵尸体,以及那五万个身魂消散的士兵留下的铠甲、兵器等遗物。
许多只是受点轻伤的士兵与修士,正在一点点的收拾着尸体,遗物,秦帝摆手示意让众多帮忙的士兵无需行礼。
而他自己,也加入其中,一同收拾着。
他缓缓蹲下拿起一副铠甲,上面布满了刀剑的划痕,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曾经的英勇与不屈。
秦帝用布慢慢的擦去上面的尘埃与血迹,翻过铠甲内里,里面夹着一小块木片,写了一个人名和一处地址。
秦帝很是娴熟的将木片取出,再以白绳子系上绑在铠甲最显眼的地方。
而这时,一件熟悉的官服映入眼帘,秦帝拿上已经满是血迹的布条,跨过众多盔甲拿起那件属于老太监的官服。
秦帝拍了拍,抖去官服上的尘埃,之后陷入久久的沉默,他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