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凤州小镇唯一一家还算能入眼的招待所住下。
说是招待所,条件实在简陋,墙壁斑驳,空气里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但至少床单看起来是洗过的。
分配房间时,无邪很自然地揽过安逸的肩膀,语气熟稔:
“安逸,走,咱俩一间,正好我还有些问题想跟你聊聊。”
安逸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至少感觉更自在一些。
房间狭小,只勉强塞下两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和一个掉漆的木制床头柜。
无邪刚放下他那宝贝背包,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问道:
“安逸,说真的,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总觉得你懂得挺多,那驱邪的粉末,还有你在墓里偶尔蹦出来的提示。当然,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他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探究,并无恶意。
安逸早已打好了腹稿,半垂着眼,用略带含糊的语气回答:
“以前胡乱学过一点设计,也爱看些杂七杂八的书,什么都了解一点皮毛。家里老一辈比较信这些山野奇谈,所以也教过一些关于哪方面的知识,走夜路壮胆用的……”
他刻意将语调放得平缓,带着点回忆的飘忽感,听起来倒有几分可信。
无邪恍然,眼睛亮了亮:
“设计?怪不得你观察力挺好。”
他似乎自行补全了理由,善解人意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时,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胖子硕大的身躯挤了进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包油纸裹着的当地柿饼。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柿饼,甜掉牙!都尝尝!”
他嗓门洪亮,一屁股就坐在了安逸的床沿,弹簧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自然地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搂住安逸单薄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几乎半抱着,热气喷在安逸耳侧。
“安子!真行啊你!这收拾利索了,小模样还挺标致!不过我可警告你,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小样儿,进了那老林子可得跟紧胖爷我,不然让哪个不开眼的山精野怪瞧上了,抓你去当压寨相公,胖爷我可没处捞你去!”
他说完自己先嘎嘎乐起来,震得安逸耳朵嗡嗡响。
【与胖子接触(搂肩,半抱,贴近耳语)完成。】
【奖励:积分+8。】
安逸被他搂得身体倾斜,鼻尖充斥着胖子身上淡淡的烟草和汗味,脸上露出无奈的窘迫:
“胖哥,你又胡说……”
胖子正乐不可支,黑瞎子也像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达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
他目光在狭窄的房间里懒洋洋一转,最终落在安逸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径直走到安逸的另一侧,紧挨着他坐下,老旧床垫再次发出抗议。
他顺手拿起被安逸小心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副系统眼镜,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镜腿和镜框,镜片在昏黄灯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慌的微光。
“这眼镜……”
黑瞎子拖长了语调,指腹感受着镜架的材质,语气带着挑剔的审视。
“用料普通,款式也老土。”
他忽然侧过头,凑近安逸,距离近得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暧昧的沙哑。
“我说真的,小安同志,你这双眼睛……遮起来可惜了,不如摘了,让瞎子我好好瞧瞧?”
说着,他拿着眼镜的手作势就要往安逸脸上戴,动作缓慢而充满挑逗的意味,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安逸的脸颊。
【与黑瞎子接触(距离贴近,把玩眼镜,气息交缠,言语撩拨)完成。】
【奖励:积分+18。】
安逸的心脏瞬间骤停,随即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让他一阵晕眩。
安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僵硬,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死死地盯着那副眼镜,生怕黑瞎子真的给他戴上,发现这眼镜的异常,或者更糟直接把他的面具蹭歪
“黑……黑爷,别……”
他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身体下意识地拼命向后仰,想要逃离那令人窒息的距离和那副仿佛带着诅咒的眼镜。
就在这气氛暧昧又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时刻,房门口的光线倏地暗了一下。
张麒麟不知何时如同沉默的剪影般站在那里,平静无波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内。
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平静的目光扫过屋内。
他的视线在几乎贴在一起的安逸和黑瞎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安逸那明显僵硬的身体和泛红的耳根上掠过,然后落在那副被黑瞎子拿在手里的眼镜上。
他什么也没说,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涟漪,甚至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只是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一刹,仿佛只是无意间路过,瞥见了一幕与己无关的闹剧,随即身影便从门口悄然消失,脚步声轻得如同猫行。
但他刚才那一眼,却像一道冰冷的电光,瞬间劈开了安逸被暧昧与恐惧充斥的脑海,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同时也带来了冰锥刺骨般的寒意。
张麒麟看到了?他看到了多少?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审视?
黑瞎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张起灵的经过,他低笑一声,终于放过了安逸,将眼镜塞回他手里,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调侃:
“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
但他墨镜后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更深的好奇
深夜,招待所隔音极差的房间里能听到隔壁隐约的鼾声和远处野狗的吠叫。
安逸睡得很不安稳,狭窄的单人床仿佛变成了摇晃的舟楫。
白天的紧张,黑瞎子的试探,张起灵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还有对即将进入秦岭的恐惧,交织成混乱的梦境。
他梦见了海底墓中尸蟞窸窣爬行的粘腻声响,梦见了禁婆湿冷长发缠绕脖颈的窒息感,梦见了镜儿宫里无数个扭曲变形,疯狂尖笑的自己……
“系统……任务……不能失败……回不去……”
他含糊地呓语着,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冰凉的冷汗,濡湿了额前的碎发,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单薄的被角。
同房间的无邪睡眠本就不是很沉,被他压抑而痛苦的梦呓和细微的挣扎声惊醒,他摸索着打开床头那盏光线昏黄的小灯,暖黄的光晕洒在安逸脸上。
只见安逸蜷缩着身体,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嘴唇微微翕动,不断吐出模糊却令人心惊的词语。
“任务”?“不能失败”?无邪坐起身,借着灯光,看着安逸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舒展的写满痛苦与不安的眉眼,清澈的眼底不禁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与化不开的担忧。
安逸他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这些奇怪的梦呓,和他那身突然变得干净清爽却又似乎更加沉重了的秘密,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