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管事正带着一堆人和聘礼站在尚书府外。
尚书府的看门小厮看到这阵仗,慌忙进去通报了江淳。
江淳听到此事,也是一惊。
两家的娃娃亲本就是多年前的一句戏言,前几年他看侯府风光,也想过重提旧事,攀上这门富贵姻亲。
哪曾想,还没等他提,老侯爷及其夫人相继去世。
这之后,谢景书的将军舅舅又离奇丧命,谢景书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能活多久都是个变数,这门亲也就被江淳抛之脑后了。
不过,今日谢景书派人送来聘礼,他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想到这,江淳亲自走到门口,将送聘礼的队伍迎进府。
聘礼很多,各种装满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的箱子摆满院子,抬聘礼的家丁们则齐刷刷退至院角站着。
江淳环顾一圈,没看到谢景书的身影,便问为首者:“宣平侯没来吗?”
赵管事回道:“江尚书见谅,我家侯爷这几日身子不适,在府里休息呢。不过他心里惦记着这门婚事,这不,亲自操办了这些聘礼,让我这个府里管事的代他送过来。”
身子不适?
连送聘礼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能亲自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外面都传宣平侯已卧床半年,吃喝不能自理,好好的七尺男儿,如今都羸弱成老者样了。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这谢景书也是有趣,半副身子都瘫在床上了,还想着娶妻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江淳不愧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脑子稍微思考下便猜出了其中缘由。
看这架势,估摸着那谢景书已药石无医,只能走偏门娶妻冲喜了。
笑话!他堂堂尚书的女儿,怎么可能给他冲喜用!
想到这,江淳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面上和煦回道:“侯府管事,这大热天的还劳烦你跑一趟。这样,我让下人备好茶水,咱们去厅堂详聊。”
看江淳的态度良好,赵管事微笑点头道:“麻烦了。”
两人移步到厅堂坐下,不过片刻就有丫鬟前来奉茶。
赵管事浅尝一口,茶微苦,回味却很甘甜。
他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微侧身同江淳说道:“江尚书,十年前故去的老侯爷和您为各自的儿女定了娃娃亲,此事您可还记得?”
江淳颔首:“自然是记得的。”
赵管事见江淳一口应下,有些吃惊。
他原以为江淳会推脱一番,或说年久忘记了,或说只是一句戏言。
毕竟小侯爷的病在朝堂中传遍了,都是权贵,没人肯将爱女嫁给个将死之人。
赵管事来尚书府之前,还想着今日的下聘娶亲是场硬仗,他这几日都在想应对措辞。
没想到准备了这么多,一个都没用上。
也不知道这江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到这,他直截了当道:“江尚书,您这是同意了?”
江淳有些犹豫,虽说谢景书已缠绵病榻,可毕竟是侯爷,他一个尚书可不好得罪他。
可是要让他将自己女儿嫁进侯府冲喜,他也是不愿的。最主要的原因无非是面子问题,他怕同僚们笑他为了攀附侯府而“卖女儿”。
赵管事见江淳脸上有纠结神色,继续说道:“江尚书,我家侯爷很重视这次婚事。除了院子里的那些聘礼,还会赠予您良田一千亩。”
良田千亩?
江淳的眼睛刷的睁大,心里如万千蚂蚁掠过,蠢蠢欲动起来。
当今圣上重视农桑,拥有的田地越多,也就意味着赚得银钱越多。
只可惜圣上怕权贵们倒卖良田,对田地的买卖手续尤为重视,设置了一系列的关卡,防止有人恶意收购倒卖田产,祸害百姓。
故而富绅们虽垂涎良田,却不敢大肆扩张。
而谢景书不同,他背靠爵位,圣上赐给他数千亩良田。如今的一千亩,应是从这赏赐中拨出来的。
如果他接受了谢景书的千亩良田,他就不用再眼红别家祖传下来的田产了。把这些田产租给别人耕种,府里每月的账上也能多出一大笔银子。
想到这,江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侯爷真是客气了,本来也是定好的婚事,如今孩子们都到了成婚年纪,那自然是得早早办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赵管事见他同意,深呼口气后连连应道:“那是自然,恕小的多嘴,江尚书准备将哪位千金嫁入侯府?”
冲喜罢了,反正都是尚书千金,甭管嫁进去的是哪位,只要能让侯爷的身子尽快好起来就行。
不过明面上,赵管事还是问了这句。
江淳和赵管事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此次嫁入侯府的千金的境遇。因此侯爷将哪个女儿嫁过去,也就意味着他对此女父爱甚少。
江淳想着,那肯定将大女儿初月嫁过去啊。他家二女儿映蓉单纯善良,可吃不了苦,更受不了侯府这种鱼龙混杂之处的罪。
想是这样想,面上还是要做出慈父犹豫之态:“管事,容我去后院问了两位女儿的意见。”
赵管事回道:“尚书去忙,不急,这茶甚是好喝,我在这多品会。”
江淳起身告别后,差人喊两个女儿去书房汇合。
等他走到书房时,江初月和江映蓉也都到了。
江初月见江淳来,客气疏远道:“父亲。”
江映蓉则和她不同,满脸笑容的迎上前,搂住江淳的手臂,甜甜问道:“父亲,您喊我和姐姐来这书房,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想蓉儿了?”
江淳宠溺的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蓉儿不是早上还给我请安来着,到现在还没过半日呢。叫你们俩过来,自然是有事商量。”
江映蓉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问道:“父亲请说吧。”
江淳微笑看着江映蓉,又转头冷眼扫了江初月一眼,说道:“多年前,我与宣平侯府的老侯爷交情颇深,为两家定下了娃娃亲。”
“现如今,你俩都已及笄,也该遵守亲事嫁去侯府了。”
听了江淳的话,江映蓉心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