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晕在桌角晃了晃，像是被风吹动了一下。苏然盯着终端屏幕，那行“未知能量波动”的提示早已消失，可他手指还停在确认键上，没抬起来。
他没急着关机，反而把日志调了出来。凌晨三点十七分，护盾自动进入警戒模式，持续四秒三，能量特征和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干扰一脉相承，但强度翻了三倍不止。这不是试探，是踩油门。
“看来人家对我上次直播挺有意见啊。”他自言自语，“连系统都开始点名了。”
他顺手拨通张峰的号码，铃声响到第五下才接通。
“干嘛？我刚躺下。”张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家楼下的监控，最近有没有拍到奇怪的人？穿黑衣服、走路不看摄像头那种。”
“大半夜你说这个？”张峰顿了顿，“等等，你是说……他们真要动手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动手，但至少有人在练手。”苏然把终端截图发过去，“刚才护盾响了一下，动静不小。我不信这是巧合。”
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翻找东西的窸窣声。“我这就调附近三天的录像。你那边别轻举妄动，要是再搞什么‘新皮肤测试’，先通知我。”
“放心，我现在乖得很。”苏然笑了笑，“顶多就是提前两小时开播，打乱节奏。他们要是真蹲点监听，估计得懵一会儿。”
“你这哪是打乱节奏，你是想钓鱼吧？”张峰叹了口气，“行，我查完给你回话。你先把林悦叫醒，让她这几天别一个人出门。”
“她早就睡了。”苏然看了眼时间，“我可不敢半夜打电话说‘亲爱的，可能有人要来抓我’，她非得拎包搬过来住不可。”
“那你最好祈祷她别看到明天直播预告。”张峰挂了电话前补了一句，“别装没事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回不一样了。”
屏幕暗下去，屋里安静下来。苏然没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像在数心跳。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张峰发来一段视频片段：城东废弃数据中心外，一辆无牌黑色商务车在凌晨一点半驶入，停留四十七分钟，期间有三人下车，全都穿着统一的深色作战服，面部遮挡，动作干脆利落。
“这地方以前是网络公会的老巢。”张峰附了条语音，“现在荒了三年，电表却昨晚跳了两次高峰。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苏然盯着画面里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点头：“巧得像是特意留给我看的。”
他打开私藏的线索库，把这几个人的身形比例、步态特征和之前跟踪者的记录一对比，几乎能串成一条线。鞋印、手套磨损痕迹、甚至其中一人左肩微沉的习惯——全都对上了。
“不是散兵游勇。”他低声说，“这是正规军来了。”
他顺手点进粉丝群，用读心术扫了一圈高频发言账号。三个Ip地址反复出现，内容清一色是“主播最近太嚣张”“该有人治治他了”“看他能撑几天”。情绪值异常集中，不像普通观众，倒像是被统一培训过的水军先锋。
“一边造舆论，一边调人手。”苏然关掉页面，“配合得还挺默契。”
他起身走到墙边，把之前张峰留下的震动报警器重新布线，连上手机后台程序。又从柜子里翻出备用电源箱、信号屏蔽盒、还有几块临时储能电池，一一检查状态。
“不能再靠临场发挥了。”他一边整理设备一边嘀咕，“上次是扛过去，这次得让他们知道，门槛已经换了。”
正说着，手机亮了。林悦发来消息：“你还没睡吗？张峰说你那边有情况？”
苏然犹豫了一下，回了个表情包：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端着咖啡说“一切尽在掌握”。
不到十秒，对方发起视频通话。
他接通，画面里林悦披着外套，头发还有点乱，显然是刚爬起来。
“别骗我。”她盯着他，“你眼睛下面有黑影，肯定又熬夜了。”
“那是灯光问题。”苏然调整角度，“你看我现在笑得多自然，像有事的人吗？”
“像极了。”她抿嘴，“你们男人一说‘没事’，基本就是大事要发生了。”
“这次真不算大事。”他语气放轻，“就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所以得多做点准备。护盾升级了，设备也更新了，他们要是敢来，我就请他们看场免费表演。”
“表演什么？”
“就那种，撞上来的人发现自己飞出去的桥段。”他眨眨眼，“保证比短视频还精彩。”
林悦没笑。“我不想看你冒险。能不能先停两天直播？等风头过了再说。”
“停了，他们就赢了。”苏然摇头，“而且观众也在等我。你知道昨天有多少人留言说‘谢谢你没断播’吗？他们需要这个频道，不只是为了看热闹，是有人真的靠着这些直播撑过难熬的夜。”
他顿了顿：“我要是躲了，以后每次开播都会想着‘下次会不会更狠’。我不想活成那样。”
林悦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头：“那你答应我，别硬扛。有情况立刻撤，别想着反击。”
“我什么时候干过不要命的事？”他笑，“上次被房东追着跑三条街，我都记得拐弯进奶茶店躲着点单。”
她终于笑了下：“那你点个全糖的，祝你好运。”
视频挂断，屋内重归安静。
苏然坐回主位，把护盾系统切换到自动激活模式，设定触发阈值为二级警报以上。又在房间四角装上微型感应器，连接手机报警程序，确保任何异常靠近都能第一时间响应。
他打开直播软件，发布新预告：“明天上午十点，特别加更！据说会有神秘嘉宾空降——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瞎编的，但奖品是真的。”
配图是他对着镜头比耶的照片，笑容灿烂，背景是整洁的直播间，看不出一丝紧张。
发完动态，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可没过多久，胸口忽然一紧，像是被人隔着衣服捏住了肋侧。护盾轻微震颤，终端弹出一行小字：“远距离锁定信号扫描中，来源不明。”
他睁开眼，没动。
信号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随即中断。
“校准呢？”他低声说，“还挺专业。”
他没慌，也没急着查来源。反而起身泡了杯速溶咖啡，慢慢喝完，然后打开摄像头，试播了一段日常闲聊。
“大家好啊，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我在室内看不到天。”他笑着调整麦克风，“有人说我最近太猛了，其实我就是作息规律了点，每天早睡早起，吃早餐，还学会了叠被子——你们信吗？”
画面流畅，声音清晰，他的表情轻松自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护盾始终处于半激活状态，像一张绷紧的网，潜伏在皮肤之下，随时准备迎击。
他结束试播，关闭所有灯光，只留一盏小夜灯。
然后坐回椅子，闭上眼。
身体放松，呼吸平稳，但意识清醒得像凌晨的街道。
他知道，对方已经在路上了。
而他，已经等好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寄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串数字：0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