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盖板落地的瞬间,苏然脚步一偏,险些踩空。林悦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差点两人一块摔在控制室门口的地砖上。
“你能不能别每次遇到点动静就往前冲?”她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后怕,“刚才那一下要是有埋伏,你现在已经在医院挂水了。”
“可我直播账号还在首页呢。”苏然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弹幕还在疯狂滚动,【主播快跑】【小心背后】刷得比警报还快,“我要是倒了,谁来更新后续?平台可不报销医药费。”
张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摄像头被动过的角度和配电箱接线口对不上,像是故意引人注意的假动作。真正的数据接口在下方暗格,已经被远程擦除。”
“我就说嘛。”苏然松了口气,“他们总喜欢搞这种‘你看我藏了东西’的表演,结果真东西早搬空了。下次能不能换个套路?太没创意了。”
林悦翻了个白眼:“你还点评起人家作案手法来了?”
“这不是帮网友分析案情嘛。”他咧嘴一笑,随即眉头皱了下,右臂那道伤口被背包带蹭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三人没再往里走。警方已经封锁了控制室,几个技术人员正抱着设备进场。苏然靠墙坐下,把手机支架重新架好,镜头对着自己。
“家人们,咱们还在播。”他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刚才那个小插曲不是特效,也不是剧本——虽然我要是有这预算,早就请替身了。现在情况是,证据部分丢失,但核心内容都在回放里存着,大家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弹幕立刻炸开。
【主播你衣服破了】
【血迹都渗到袖子上了还装没事?】
【建议立刻去医院,不然我们集体举报直播间违规】
苏然低头一看,确实,袖口那圈红晕又扩大了一圈。他扯了扯嘴角:“这叫战损皮肤,限量款,穿一天少一天。”
林悦直接蹲下来翻包:“你别动。”她掏出一卷绷带,动作利索地给他包扎,“再贫,下一针我就打在屁股上。”
“哎哟,当着八十万观众给我包扎,这是要立贤惠人设?”苏然笑出声,“以后咱俩吵架,你就拿这个视频压我。”
“吵得赢你才怪。”她系紧结,拍了下他胳膊,“好了,别乱动,等会再裂开。”
张峰适时插话:“直播观看峰值刚突破一百二十万,回放点击量三小时破千万。微博热搜前三占了两个,抖音话题播放量超五亿。你现在不是主播,是热搜本搜。”
“那我是不是该去领个年度网络正能量人物奖?”苏然挑眉,“顺便让主办方给我发个防弹背心当伴手礼?”
“别贫了。”林悦收好医药包,“你现在最该做的是下播休息。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下播可以,但不能断联。”他摇头,“这些人不会就这么算了。我现在热度越高,他们越想让我闭嘴。”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个不停。平台官方账号发来消息:【您的直播内容已入选“今日热点事件”,系统将为您开启流量扶持通道,请确认是否接受推荐曝光。】
紧接着,三家主流媒体私信跳出来,标题一个比一个吓人:《孤胆主播直面黑衣组织》《一场直播揭开地下阴谋》《他用手机对抗整个黑暗势力》。
还有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苏先生,我们是《真相追踪》栏目组,愿支付五万元邀请您参与专题访谈。】
苏然一条都没回。他反手剪了个十秒短视频,背景是警员押送嫌疑人上车的画面,配上字幕:“感谢每一位转发和关注的朋友,你们每一次点击,都是对真相的支持。我会继续播下去,直到他们彻底消失。”
发布完,他长出一口气,把手机塞进背包。
“回家。”他说。
车上,林悦坐在副驾,苏然躺在后座,闭着眼,但没睡。张峰还在后台跑数据,声音时不时从蓝牙耳机里冒出来。
“干扰器编号匹配上了,确实是去年仓库爆炸案那批货,出厂记录显示流向某废弃科研基地。”
“直播源文件被扫描过七次,Ip加密,但请求头残留了旧式防火墙特征,和档案馆那次攻击手法一致。”
“房东给你发了三条微信,最新一条说:‘小苏啊,楼下有记者堵着,你要不要从消防通道走?’”
苏然睁开眼,笑了:“看来我这栋楼要改名叫‘英雄公寓’了。”
“你还能笑得出来?”林悦回头瞪他,“你现在是全网焦点,万一有人冒充粉丝接近你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排队领号。”他耸肩,“先交押金,再查身份证,还得签免责协议——毕竟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吉祥物。”
车子停在小区外巷口。为了避开记者,他们绕到了后门。张峰远程开了单元楼的智能门禁,三人一路没说话,直到关上房门。
苏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散了架。林悦去厨房烧水,顺手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
“摄像头装了吗?”他问张峰。
“四个角都布了,信号直连我那边,本地存储加密。另外我在你路由器加了双层验证,任何异常访问都会触发警报。”
“干得漂亮。”他点头,“今晚你多盯一会儿。”
“放心,我通宵。”张峰顿了顿,“对了,你直播用的那个备用电源线,记得别扔,我去调市政备案图,看看是不是真能接应急电路——你随口编的理由,说不定真是巧合。”
“我这人运气就这样。”苏然笑了笑,“差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好的时候撒谎都能成真。”
水烧开了,林悦端了杯热茶过来:“喝点,暖暖身子。”
他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微微发烫。茶面上浮着一点沫,晃了晃,碎成几片。
手机又震了。
平台通知:【您的粉丝数已突破三百万,达成“现象级创作者”成就,系统自动授予专属标识。】
下面还跟着一条私信,来自一个认证为“城市安全志愿者联盟”的账号:【我们已组织二十名成员轮班守护您所在小区周边,如有需要可随时联系。】
苏然愣了下,点开评论区,满屏都是:
【我们陪你一起守】
【我家就在你隔壁小区,明天开始晨跑顺路帮你盯】
【建议成立“护然小队”,我报名第一班】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很深,对面楼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隐约能看到有人站在窗边,手里举着手机。
“你知道吗?”他忽然说,“以前我直播没人看的时候,总想着要是有一天这么多人支持我就好了。现在真的有了,反而有点不敢相信。”
林悦坐到他旁边:“因为以前是你一个人扛,现在是大家一起扛。”
张峰在耳机里哼了声:“别煽情啊,搞得我这边敲代码都不自在了。”
苏然正要回嘴,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系统警告:【检测到非常规登录尝试,来源Ip已屏蔽。】
他眼神一凝,立刻打开后台日志。那个Ip地址经过多重跳转,最终定位模糊,但访问模式极其熟悉——精准锁定直播源文件,尝试提取原始元数据,手法和之前袭击档案馆的黑客完全一致。
“他们还在试。”他低声说。
林悦凑过来一看,也紧张起来:“要不要报警?”
“报了。”苏然摇头,“但这种事,警察介入需要流程。我们现在能做的,是不让对方得手。”
他迅速拔掉SIm卡,换上备用机,把所有资料转移到离线硬盘,又让张峰同步更新防火墙规则。
“明天开始,我不再用公开路线上下班。”他说,“直播地点也要换,不能总在一个地方露脸。”
林悦点头:“我可以陪你。”
“不行。”他摇头,“你越靠近我,风险越大。”
“那你觉得我躲远远的就安全了?”她盯着他,“那天你在展厅流血的时候,我在外面差点撞破门冲进去。你现在让我走开,不如直接让我心脏停跳。”
苏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张峰咳嗽两声:“那个……我建议你们别在这时候讨论感情问题,我这儿正忙着封堵后门程序呢。”
苏然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在动态里发了条新消息:“最近可能有些‘热情粉丝’太激动,我已经请朋友帮忙加装几个摄像头——毕竟家是最后的防线。”
发完,他抬头看向阳台角落。那里有个新装的小型感应器,红灯一闪一闪,像只沉默的眼睛。
林悦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会没事的。”
苏然没回答。他盯着手机屏幕,粉丝数又涨了一万。
而那条被屏蔽的Ip地址,正在尝试通过新的节点重新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