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难道都只是幻境？”方陌失神地喃喃自语，试图用理性去剖析那段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经历。他下意识地抬手，习惯性地想用手指揉捏眉心以帮助思考。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无意间从胸口衣领处划过时——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指尖传来了一种绝非衣料的、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触感……一种轻柔、冰凉，仿佛带有某种生命律动的……羽毛般的质感？
他的呼吸骤然一窒，手指变得无比僵硬，极其缓慢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小心翼翼地拨开了胸前的衣领。
下一刻，他的瞳孔猛烈收缩，只见在他内衣的襟口处，不知何时，竟静静地别着一根羽毛！
这根羽毛约莫一指长短，形态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仿佛是由最深邃的黑暗与最纯粹的光芒交织凝练而成。
黑色的羽干如同暗夜本身，却镶嵌着细密、繁复、仿佛自然生长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在昏暗的林间光线下，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淡淡辉光。
这正是他在那“梦境”终点，所见到的乌鸦翅膀上的那种独特金纹！
就在他的目光完全被这根诡异出现的羽毛所吸引，心神巨震之际——
另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烈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深处传来。
.......
“这……是你家亲戚留下的？”方陌盯着眼前安静停驻的渡鸦，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怀疑。这倒不是他小题大做，实在是之前梦境中那只乌鸦带给他的压迫感太过恐怖，远超他至今遭遇过的任何存在，甚至连比较的念头都难以生出。
面前的渡鸦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她优雅地低下头，用喙轻轻衔起那根黑金交织、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羽毛，动作轻柔而精准。随后，她扭转脖颈，小心翼翼地将这根羽毛……插入……，归还到了自己身上某处极其细微的空缺之中。
就在羽毛在插入到她羽毛中的刹那——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而古老的伟力骤然自她娇小的身躯内迸发！
“嗡！”
方陌震惊地看到，渡鸦周遭的空间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折叠，仿佛一块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透明绸缎。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纯粹黑光自她体内涌出，瞬间将她彻底包裹。
这团黑光并非静止，而是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扩张！几乎只是一个呼吸间，便从拳头大小暴涨至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体积！
最终，黑光稳定下来，形态也彻底固定——那赫然是一枚约一人高的、通体漆黑的巨蛋！
蛋壳并非光滑，其上布满了无比繁复、玄奥的暗金色纹路，那些纹路相互交织，勾勒出古老而神秘的图案，仿佛记载着某个失落的史诗，散发出一种跨越时光的苍茫气息。
方陌彻底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出理解的一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好像……无意间……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温润的黑金色蛋壳。
触感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坚硬，反而异常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特有的暖意，就像是……从温和的溪水中取出的、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鹅卵石。
就在他以为这漫长的进化或蜕变需要等待很久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细密的“咔嚓”声不断从蛋壳表面传来。一道道精美的、如同冰裂瓷器般的纹路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整个蛋壳表面。
下一秒——
“噗。”
一只完美无瑕、肌肤白皙细腻得如同羊脂玉般的手掌，猛地从裂缝处穿透了坚硬的蛋壳，准确地……一把抓住了方陌那正准备缩回去的手！
五指纤长，温暖而柔软的力量透过相握的掌心清晰地传来，一种无比真实的、属于人类的触感瞬间涌入方陌的大脑，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呆滞。
“等……等等？！”方陌的大脑仿佛瞬间过载，逻辑彻底短路，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绝对属于人类女性的手，又看了看那布满神秘花纹的巨蛋，语言系统完全混乱。
“不是……渡鸦吗？！怎么……怎么是……手？！”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着手臂向洞内看去，随后，也没有随后了。
......
方陌有些狼狈地擦着鼻间不慎涌出的温热液体，目光却依旧有些发直，大脑处理信息的速率似乎还没完全跟上这接连的剧变。
他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位套着他那件明显不合身、显得松垮衣袍的女子，思绪一片混乱。
她拥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洁白面庞，五官精致得不像凡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颊两侧装饰般的羽毛纹路，非但不显突兀，反而为她平添了一种奇异而独特的圣洁感，仿佛某种降临凡间的神圣生物。
“所以……”方陌用力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对上女子那双深邃的赤红色瞳孔，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和一丝蛋疼，“……你有名字吗？”
正在轻轻活动手腕、似乎还在细微调整适应这具新身体的黑发红瞳女子闻言，斜睨了他一眼，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种刚学会说话般的疏离感，却又异常清晰：“要不……你想一个？”
见她似乎真不介意，方陌忽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住她那双如同红宝石般瑰丽的眼眸，饶有兴趣地提议：“……要不就叫‘赤瞳’，怎么样？”
“随你……”少女似乎对名字并不在意，只是再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她的身形在原地微微一转，在一阵柔和的光芒中迅速缩小、变形，再度变回了那只熟悉的渡鸦形态，轻巧地落在旁边的树枝上。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她头顶的羽毛中，清晰地多了一抹淡金色的纹路，如同一个微型的华丽冠冕，为她平添了几分尊贵神秘的气息。
“对了，”看着重新变回渡鸦形态的赤瞳，方陌整理了一下思绪，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关键问题，“之前我遇到的那只……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指的是梦境中那只翅膀有金色纹路、带来巨大压迫感的乌鸦。
赤瞳微微张开鸦喙，发出的却是清脆悦耳的人声，带着一种叙述古老历史的平淡：“算是……另一支血脉吧。”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适合人类理解的语言：“按照你们人类的认知和记载……它们那一支，是很久以前离开了黑暗位面，穿越了界限，来到你们的主位面，并最终成为了被部分人类部落供奉的……图腾兽。”
“图腾兽？”方陌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熟悉的词，但将其与“黑暗位面”联系起来，却让他感到无比诧异，不由发出了疑问，“图腾兽……还能是来自黑暗位面的？”
赤瞳似乎对他的惊讶很不以为意，拟人化地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