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兄,下月初八便是佳期,如今可是被沈家小姐管得门都不敢出了?”
醉仙楼雅间内,锦衣公子赵元澈举着酒杯,斜眼瞧着顾景渊调侃道。席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顾景渊面色微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胡说什么。”
“莫非不是?”另一旁的李公子接话,“往日里景渊兄三日必有两日与我们在此畅饮,如今倒好,十天半月不见人影。这不是被未婚妻管束住了,又是为何?”
众人笑声更盛。顾景渊指节发白,又自斟一杯:“清漪从不曾管束于我。”
“哦?那就是景渊兄自觉收敛了?”赵元澈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却让满桌人都听得清楚,“听说那沈家小姐貌若天仙却冷若冰霜,想必是闺房中不解风情,才让景渊兄还要往城西别院...”
话未说完,顾景渊手中的白玉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满座霎时安静下来。
“赵兄慎言。”顾景渊声音冷峻。
赵元澈却不以为意,反而大笑拍他肩膀:“开个玩笑罢了,景渊兄何必动怒?不过说真的,这成了亲可就不比往日自在。尤其娶的是沈尚书千金,日后怕是连纳个妾室都要看正房脸色喽!”
席间重新活跃起来,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景渊兄,趁着如今尚未婚娶,该玩便玩,否则日后可没这等逍遥日子!”
“要我说,景渊兄何必如此早定下婚事?以你的家世品貌,多少名门闺秀任君挑选...”
顾景渊一言不发,只一杯接一杯地饮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他越发阴沉的脸色。耳边友人的调笑声渐渐模糊,只剩下“惧内”“管束”“看脸色”这些字眼不断撞击着他的耳膜。
酒意上涌,他眼前浮现出沈清漪那张总是端庄得体的面容。
她从未对他有过半分逾矩,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可偏偏就是这样完美的仪态,此刻在醉意朦胧中却变成了一种无声的轻视。
“够了!”顾景渊突然起身,酒意使他的身形微微晃动,“我顾景渊行事,何须看任何人脸色?”
赵元澈挑眉:“哦?那景渊兄敢此刻就去城西别院过夜?明日怕是沈家就会得知消息...”
“有何不敢?”顾景渊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酒壶又灌了一口,“不仅要去,还要堂堂正正地去!”
在众人起哄声中,顾景渊摇摇晃晃地走出醉仙楼。夜风一吹,酒意更浓,友人的嘲笑和柳如烟的泪眼在脑中交织翻腾。
“备车,去城西别院。”他对候在门外的随从吩咐道,声音因醉酒而沙哑。
随从明显犹豫了一下:“世子,今日是十五,按惯例该回侯府...”
“连你也要管我?”顾景渊眼神骤然阴鸷,“还是说,你已经被沈家收买了?”
随从吓得连忙低头:“奴才不敢!”
马车在夜色中疾行,顾景渊靠在车壁上,闭目凝神。酒劲一阵阵上涌,友人的嘲笑声仿佛仍在耳边。他越想越恼,突然睁开眼,对车外吩咐:
“绕道去沈府。”
随从大惊:“世子,已是亥时三刻了,沈府想必早已落锁...”
“那就敲门!”顾景渊语气强硬,“未婚夫婿夜访,难道还要被拒之门外不成?”
马车最终在沈府高墙外停下。朱门紧闭,门前两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顾景渊跌跌撞撞地下车,命随从前去叩门。铜环撞击朱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良久,侧门才开了一条缝,门房老仆探出头来,见到是顾景渊,明显一愣:“顾世子?这么晚了...”
“我要见清漪。”顾景渊直接推开侧门,强行闯入。
老仆慌忙阻拦:“世子使不得!小姐早已歇下,老爷夫人也安寝了,您这...”
顾景渊一把推开老仆,径直向内院走去。几个闻声赶来的家丁见状,也不敢强行阻拦,只得一边劝一边派人急报主人家。
内院烛火陆续亮起,丫鬟仆妇们惊慌地窃窃私语。顾景渊站在院中,对着沈清漪的闺阁方向高声喊道:
“清漪!未婚夫婿夜访,何不出来一见?”
二楼的窗户轻轻开了一条缝,沈清漪的贴身侍女探出头来,声音紧张:“顾世子,小姐已经睡下,请您明日再来吧。”
顾景渊大笑:“睡下了?那正好,我便上去与未婚妻说几句贴心话!”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这般言语在严谨守礼的沈府简直骇人听闻。
正当顾景渊要强行上楼时,沈尚书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世子深夜闯我府邸,意欲何为?”
顾景渊转身,见沈尚书披着外袍站在廊下,面色铁青。酒意顿时醒了一半,但骄傲让他不肯低头,反而拱手道:
“小婿思念清漪心切,特来一见,岳父大人不会怪罪吧?”
沈尚书眼神冰冷:“顾世子请回吧。有什么话,明日清醒时再说。”
顾景渊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四周围观的仆从越来越多,他感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身上,友人的嘲笑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最终,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小婿告辞。”
转身离去时,他故意提高声音:“告诉清漪,婚期在即,有些规矩该改改了!”
马车驶离沈府,顾景渊靠在车壁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随从小声问道:“世子,现在回侯府吗?”
顾景渊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决绝的光:
“去城西别院。今夜我就宿在那里,明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顾景渊行事,从不在乎他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