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家回来后,我没再跟陈明吵,也没再提赔偿款的事。不是我忘了委屈,是我妈说的话扎在我心里——念念不能没有爸爸,我得先忍,等腿彻底好利索了再说。可这“忍”字,像块石头压在我胸口,每喘口气都觉得闷。
陈明好像看出我情绪缓和了些,每天回来会主动帮着哄念念,还会给我带点水果。但他还是没提去跟婆婆要账的事,我也没问,问了也是白问,只会让自己更生气。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一周后的一个周末上午。
那天陈明去工地加班了,我刚给念念换完尿不湿,就听见敲门声。我以为是陈明忘带东西回来了,拄着拐杖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着的是小姑陈婷,身边还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应该是她老公。
陈婷穿着新买的连衣裙,脚上是高跟鞋,手里拎着个名牌包,头发烫得卷卷的,跟以前那个总穿地摊货的她判若两人。她见我开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撇了撇,带着不屑:“哟,林秀,你这腿还没好啊?怎么还拄着拐杖呢?”
我没理她的嘲讽,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哥啊,顺便跟你说个事。”陈婷说着,没等我让她,就拉着她老公往屋里走,还故意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包上的logo晃得人眼晕,“对了,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老公,张磊。我们刚从新房那边过来,顺便绕过来看看。”
她老公张磊冲我点了点头,眼神里也带着点轻视,好像我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们住的新房,是用我的工伤款买的,现在还敢来我面前炫耀,脸皮也太厚了!
我没请他们坐,就站在门口,说:“陈明不在家,去工地加班了,你们要是找他,就等他回来再说。”
“不在家啊?”陈婷故作惊讶,然后又笑着说,“那正好,我跟你说也一样。我那新房装修好了,下周要搬家,到时候你跟我哥来喝乔迁酒啊。对了,我那房子可大了,一百二十多平,三个卧室,还有个大阳台,采光特别好,比你这小破屋强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四处打量我家,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场。我家确实不大,只有六十多平,还是贷款买的,可这是我和陈明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家,容不得她这么糟蹋!
“我不去。”我咬着牙说,“我腿不好,不方便出门。”
“不方便也得去啊!”陈婷拉着我的胳膊,假惺惺地说,“咱们是一家人,我搬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来?再说了,你也去看看我的新房,学学怎么布置,以后你这小破屋也能装得好看点。”
她的手劲很大,抓得我胳膊生疼。我甩开她的手,说:“我不去,你别再来烦我!”
陈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脸色沉了下来:“林秀,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请你去喝乔迁酒,你还不乐意?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新房,嫉妒我过得比你好!”
“我嫉妒你?”我气得笑了,“你那新房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用我的工伤款买的房子,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炫耀,你不觉得丢人吗?”
“你胡说什么!”陈婷的脸一下子红了,声音也提高了,“那是我妈给我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你妈给你的钱?”我往前走了一步,拐杖戳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你妈哪来的钱给你买房?她一个农村老太太,没工作没收入,怎么可能有十万块给你交首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钱是我的工伤赔偿款,是我用腿换来的!”
张磊见我们吵起来了,赶紧拉着陈婷,说:“婷婷,别跟她吵了,咱们还有事,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陈婷甩开他的手,瞪着我,“我今天就要跟她说清楚!林秀,我告诉你,那钱是我妈给我的,就是我的了!你别想再要回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穿着地摊货,住着小破屋,连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要跟别人借,你就是个穷酸样!跟你比,我就是过得比你好!”
“你住口!”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你凭什么说我穷酸样?你用我的钱买房,你才是小偷,你才丢人!你以为你住上新房就了不起了?你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你敢骂我?”陈婷伸手就要打我,我赶紧往后躲,拐杖没站稳,差点摔倒。就在这时,念念被我们的吵架声吵醒了,在房间里“哇”地哭了起来。
我顾不上跟陈婷吵,赶紧拄着拐杖往房间走,去抱念念。我把念念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哄着:“念念乖,不哭了,妈妈在呢。”念念哭得抽抽搭搭的,小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陈婷还在客厅里骂骂咧咧,张磊拉着她,说:“别闹了,再闹就成笑话了,赶紧走!”然后两人就开门走了,走的时候还故意把门关得很重,发出“砰”的一声响。
她们走后,我抱着念念坐在床边,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念念好像感觉到了我的难过,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妈妈”。我看着她稚嫩的小脸,心里又疼又恨。疼的是女儿受了惊吓,恨的是陈婷太过分,拿着我的钱还敢来嘲讽我,欺负我。
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我的钱要回来,一定要让陈婷和婆婆为她们做的事付出代价。我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她们只会更欺负我,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是为了念念,我也要坚强起来,跟她们抗争到底。
那天下午,陈明回来的时候,我把陈婷来家里炫耀、嘲讽我的事跟他说了。陈明听了,皱着眉说:“陈婷怎么能这么说你?我明天就去找她,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别再找你麻烦。”
我看着他,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了:“你找她有什么用?她根本不会听你的。陈明,我问你,你到底还能不能把我的钱要回来?你要是不能,我就自己想办法,就算是去法院告她们,我也不会再忍了。”
陈明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说:“秀,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跟我妈好好谈谈,跟陈婷好好说说,尽量把钱要回来一部分。你别去告,好不好?那样对我们家不好,对念念也不好。”
我看着他,没说话。我知道,他还是在敷衍我,还是在让我等。可我已经等不起了,我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要靠自己,靠自己的力量,把属于我的钱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