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的晚餐,在充满了欢声笑语与奇特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姬莉叶和尼禄,在与众人道别后,便回到了蒂法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享受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久别重逢的二人世界。
爱丽丝和尤菲,则以“不能打扰凯因和蒂法的二人世界”为由,嘻嘻哈哈地,将餐桌的“善后”工作,理所当然地,留给了今天的“败者”,然后,便手拉着手,跑上了楼。
最终,杯盘狼藉的“第七天堂”酒吧大厅里,只剩下了,凯因,蒂法,以及,那两个,脸色比锅底还要黑的……斯巴达双子。
“好了,两位。”蒂法忍着笑,将两个崭新的、印着可爱陆行鸟图案的围裙,递到了但丁和维吉尔的面前,“厨房在那边,今晚的餐盘,就拜托你们了。”
“……”
“……”
但丁和维吉尔,看着眼前那充满了“可爱”与“温馨”气息的围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感觉,自己的尊严,在这一刻,受到了,比被凯因暴揍一顿,还要更加,严重的……践踏。
“我拒绝。”维吉尔的声音,冰冷得,能将空气都冻结。
“没错!”但丁也立刻附和道,“我,传说中的恶魔猎人,怎么可能,穿这种小女孩才穿的东西!”
然而,就在此时,凯因那平淡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却从他们的身后,幽幽地,响了起来。
“……也许,你们两个,想再和我‘交流’一下,关于‘审美’的问题?”
话音落下的瞬间,但丁和维吉尔的身体,同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他们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咳咳!”但丁立刻清了清嗓子,他一把,抢过其中一个围裙,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哈……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个围裙,设计得还挺……别致的。充满了童趣。”
维吉尔则是一脸铁青,他用两根手指,仿佛夹着什么剧毒物品一般,捏起了另一个围裙,动作僵硬地,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那孤高的、如同魔王般的气场,在套上这个可爱的陆行鸟围裙之后,瞬间崩塌了。
凯因看着眼前这,充满了“反差萌”的、历史性的一幕,默默地,转过了身。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
厨房的水槽前。
但丁和维吉尔,这对斗了一辈子的宿敌,又一次并肩站在了一起。
他们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油腻的餐盘。
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
“喂。”最终,还是但丁,打破了沉默,“你,负责洗。我,负责擦干。”
“凭什么?”维吉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要洗,一起洗。”
“哈?你没看到吗?我可是,伤员!”但丁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在与凯因的“交流”中,留下的淤青,“你应该照顾一下,你那可怜的、受伤的弟弟。”
“哼,那是你技不如人。”维吉尔的声音,充满了不屑,“而且,我的伤,比你更重。”
“你放屁!你哪里受伤了?”
“……心。”
“……”
但丁,无言以对。
最终,在经历了,长达十分钟的、关于“谁先动手”的、幼稚的争吵之后。
两人,还是不情不愿地,一同开始了他们人生中的又一次“合作”。
但丁负责冲洗,维吉尔负责用洗碗布擦拭。
然而,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意外”。
“喂!白痴!你泡沫弄到我身上了!”
“哼,是你自己,站得太近了。”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在模仿你,那华而不实的、毫无意义的动作而已。”
“砰!”
一个沾满了泡沫的盘子,被但丁“不小心”,砸到了维吉尔的脸上。
“……但丁。”
维吉尔缓缓地,抹去了脸上的泡沫,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了,危险的火焰。
“你想死吗?”
“来啊!怕你啊!”
一场,由“洗碗”引发的、新的“家庭战争”,眼看着,就要再次爆发!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盘子却突然从但丁的手中,滑落。
“小心!”
维吉尔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盘子落地的瞬间,稳稳地接住了它。
两人同时愣住了。
他们看着彼此,那狼狈的、沾满了泡沫的模样,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悄然唤醒了。
“……你这家伙,反应,还是这么快啊。”但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哼,是你,太弱了而已。”维吉尔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其中,却少了一丝之前的敌意。
他们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个,还没有被战火与悲剧所污染的、温暖的家里。
他们也曾,像这样,一起,被母亲伊娃,“惩罚”去做家务。
那时的但丁,总是,毛手毛脚,不是打碎了盘子,就是弄得到处是水。
而维吉尔,则总是一边用充满了“嫌弃”的语气,抱怨着“白痴”,一边又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替他收拾着所有的烂摊子。
“喂,维吉尔。”但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有一次,我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那个,画着蓝色玫瑰的花瓶。”
维吉尔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当然记得。
那一次,他为了不让但丁被父亲斯巴达责罚,主动站了出来,承认是自己打碎了花瓶。
结果,被斯巴达,关了整整三天的禁闭。
“我当时,吓坏了。”但丁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老爸会把我,吊起来打一顿。结果,你这个笨蛋,竟然替我背了黑锅。”
“我只是不想看到母亲,因为你这个白痴,而伤心而已。”维吉尔的声音,依旧嘴硬。
“是吗?”但丁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的光芒,“我还以为,你是怕我被打死呢。”
“……”
维吉尔,沉默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厨房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宁静。
只剩下,水龙头那,“哗啦啦”的流水声,以及,盘子与盘子之间,那清脆的、碰撞的声音。
两人,没有再说话。
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份被他们压抑了数十年的、属于“兄弟”之间的、独有的“协奏曲”,在这一刻,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再次,缓缓地,奏响。
虽然依旧有些,磕磕绊绊。
虽然依旧充满了各种不和谐的音符。
但那毕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旋律。
而在厨房的门口,凯因,正静静地,靠在门框上。
他看着里面那两个,虽然依旧在拌嘴,但动作却变得越来越默契的背影,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欣慰”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做错。
或许,想要修复这个破碎的家。
所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
也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说教。
而仅仅是像这样,一场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的、普普通通的“洗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