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第三声响到一半,江星澜的意识就断了线,撕成三块,飞向不同时间。
她人还瘫在玉阶上,左腿已经碎成星尘,一粒一粒飘走。可魂早不在这里了。
第一股钻进血契大殿,扑向那支笔。
七年前的她,手指抖着,笔尖快落下。江星澜的残影从虚里撞出来,右臂砸向契约印,晶化的掌心裂开,血顺着纹路喷上去。纸嗡地一震,金光炸开,初代阁主的影子冒出来,黑袍乱甩,嗓音像铁链刮地:“血契是星轨的锚,敢改,魂都给你灭了。”
她咧嘴一笑,咬破舌头,一口精血喷在纸边。不是来谈的,是来砸的。星轨回溯全开,三天预知的画面在脑子里乱闪:签字、轮回、重来。她不看未来了,反手把预知塞进契约,像吞东西一样,把那段“注定要发生”的事抽出来,塞进自己的血流。
笔尖离纸,差0.3秒。
她卡进这个缝,硬把“三年诞子”四个字掰成“自愿解除契约”。纸面猛颤,一圈波纹刻痕浮上来,像是有人哼过一段跑调的童谣,声音凝成了纹。
改成了。
手臂当场炸碎,她没撤,魂钉在原地——她在等钟响,等时间重启,看这一笔,到底算不算数。
第二股顺着顾寒声的数据链,撞进星渊商会的地下实验室。
冷光灯照着手术台,铁锈味混着血气。七岁的白薇绑在台上,眼闭着,嘴里断断续续哼着那首童谣。沈清秋站在旁边,手套沾血,正把一块幽蓝碎片塞进女孩脊椎。
顾寒声没身子,只有一段代码在链子里爬。那是他唯一没被复制的东西,是他“还是他”的证明。他控住一台废机械臂,刀悄无声息扎向沈清秋后心。
刀进肉,没血。
沈清秋转身,胸口衣服裂开,露出来的不是心,是一块慢转的古神碎片,符文密布,正和白薇体内的那块共鸣。刀被吸住,眨眼化成数据流,吞了。
“你来得早。”他笑,声音像两个人叠着说,“可惜,我不需要心跳了。”
顾寒声不答,机械臂反手插进终端,强读实验日志。屏幕滚字,一行跳出来:“三年前,会长以碎片代心,器官全换,意识靠星核撑着。”
他瞳孔一缩。
不是刺杀,是送死。沈清秋早就不是人了,是寄生在碎片上的意识堆。真正的他早没了,现在的,只是个壳。
他想撤,终端突然自动播放录音——白薇被绑那天,嘴里哼着童谣,节奏怪,却和铜钟的震动对上了。
录音快完,沈清秋的声音冒出来:“记住这声音,它是开所有时间门的钥匙。”
顾寒声的意识开始碎,数据链被反追。最后一下,他把录音压成密信,顺着契约共鸣,射向江星澜的时间点。
第三股穿过陆沉渊撕的裂缝,落进天枢阁地底。
这里是裂隙的根。七年前的陆沉渊跪在祭坛中间,手撑地,额头流血,正要开第一道缝。黑影靠近,手里捏着漆黑碎片,像蛇,往他后颈游。
江星澜的意识刚到,就看见这一幕。
她吼一声,拽他现在的意识冲进去,想拦那碎片。可快碰到过去的自己时,祭坛亮符文,声音响起:“非自愿者,不得入。”
她愣住。
然后看见——年轻的陆沉渊抬起头,眼神死定,对着黑影磕下头:“求您,让我当容器。只要能护住她,我什么都肯给。”
黑影笑,碎片扎进他后颈,没了。
江星澜被震出去,耳边只剩现在陆沉渊的低语:“别信我以后说的话……那是他。”
话没落,祭坛爆光,裂隙要关,三段记忆被硬抽走——他第一次见她笑,雨里她摔他伸手扶,还有她靠他肩上说“我信你”的黄昏。
记忆化成星尘,飞走。
三线塌了。
江星澜本体在玉阶上抽,喉咙半透明,晶化爬进心。三股魂全被反噬,每个时间点都在响那童谣,越来越清,像从她骨头里长出来的。
她没死。
睁眼,把三段信息硬压进脑子。
契约改成了,但沈清秋早不是人;刺杀没成,可录音说了童谣是钥匙;记忆被吞了,可那三段,是陆沉渊最舍不得的。
她懂了。
不是时间锁了,是“记忆”被当钥匙用了。白薇的童年,她的声音,她的歌,全被沈清秋编进时间系统的底。只要这歌还在,轮回就停不了。
她抬左手,指尖划过晶化的胸骨,用星核血当墨,把童谣的调子刻进骨头。每划一笔,晶化快一分,她不停。
这是唯一能带回去的东西。
是下一次重启的火种。
三处锚点开始晃,铜钟快再响。她意识快散,嘴角却扬了。
她不是来改命的。
她是来改规则的。
玉阶震,契约纸自己动,那道童谣波纹亮了。实验室里,白薇嘴唇微动,哼出第一个音。天枢阁祭坛,陆沉渊后颈黑纹浮现,开始爬。
江星澜晶化的手指在空中划一道,和她当初在时空门划的那道光,一模一样。
她低声说:“这次,我来当声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