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窗棂时，餐桌上的海鲜粥还冒着热气。靖安正想着明天去学校的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刚要开口说“明天我送你”，就被井惜婕的话打断了。
“安安，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学校吧。”她舀了一勺粥，语气里带着点认真，“你来回跑太赶了，我不放心。”
靖安抬眸看她，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放柔了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我没事的，开惯了这段路。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去学校面对那些……担心你一个人。”
井惜婕却笑了，放下勺子看着他，眼底的光比桌上的灯光还亮：“安安，我以前总做不到决绝，总想着留余地。但这次，周希禹和他全家，替我做了决定，用他的决绝断了我的纠结。”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所以我现在，真的没那么难过了。”
靖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确认：“婕婕，你……真的不会再回头了吗？”
“嗯。”井惜婕点头，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拉黑了。周希禹，他爸妈，甚至那些以前总说‘为你好’的叔叔阿姨，就连朋友也一个没留。”
靖安看着她眼底的光，突然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我的房子，昨天让靖平帮忙添了些日用品。”他语气轻快起来，带着点期待，“家具一年前就买好了，早就除过甲醛，放心住。还有，我的新车今天能提了，吃完饭，我们去提车。”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皮肤，“所有的事，都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又买车了？”井惜婕挑眉，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
“早就订了，等了七个多月。”靖安无奈地耸耸肩，“家里给靖平买了新车，雨露均沾，顺带就给我也买了！”
“神神秘秘的。”井惜婕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两人开着靖安的捷豹到了宾利4S店，刚停稳车，井惜婕看着门口的标志，眼睛都睁大了：“你够夸张的，一个大学生居然买宾利？”
靖安绕到副驾替她开车门，弯腰时凑近她耳边，声音带着点戏谑的温柔：“不想输给情敌。”
井惜婕拍了他一下，脸上却有点热：“平平也就开个奔驰，你买这么贵的干嘛？”
“他那辆是迈巴赫。”靖安挑眉，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你不知道？”
“有区别吗？”井惜婕眨眨眼，一脸不解。
靖安失笑，牵起她的手往里走：“没区别，走吧，看看我的‘新坐骑’。”
销售早就等在门口，热情地迎上来：“靖先生，您的车准备好了，这边请。”
提车区被鲜花和气球装点得像个小型派对，一辆银黑色的欧陆跑车停在中间，车身在灯光下泛着流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井惜婕张了张嘴，小声嘟囔：“也太浮夸了吧。”
销售笑着递过相机：“靖先生，还有这位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吧，好漂亮，我为两位拍张合影吧？”
“不用不用。”井惜婕赶紧摆手，往旁边站了站，“拍他就行，车是他的。”
靖安也笑着摇头：“不用拍了，麻烦帮我整理好手续，我现在签字开走。”
办好手续，靖安把捷豹的钥匙交给销售，让他帮忙送回老家，自己则牵着井惜婕坐进了新车。引擎发动时声音低沉悦耳，井惜婕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这辆宾利跑车就停在老小区楼下时，引得不少邻居探头看。
井惜婕和靖安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她看看身边正低头打包行李的靖安，突然发现，这个总把温柔藏在细节里的人，其实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撑起一片天。
“你真的要搬走啊？”她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把她的书一本本放进箱子，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
“这里安保不太好，连弄堂到晚上都很黑。一开始觉得这里清静，没人找得到我。只是想远离家里才搬出来的，现在我妈妈也已经想通了，我想搬回去了。”靖安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认真，“你住在这里，我还担心你睡不好。”他早就跟房东商量好了赔偿门的钱，连剩下的房租都没要，好像多待一秒，都是对新生活的耽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开始搬行李。井惜婕叉着腰看着塞满后备箱的箱子，笑着打趣：“你这跑车也太小了，还不如五菱宏光呢，至少人家有大还能装，搬家神器！”
靖安把最后一个小袋子塞进副驾，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只能委屈你，抱着我的行李坐了。”
井惜婕拍开他的手，脸上却红了。正说着，邻居们陆续出来晨练，李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他们的样子笑了：“小靖，这是要搬走啦？”
“是啊奶奶。”靖安笑着应道，眼里的温柔能溢出来，“以后常来看您。”
王大哥晨跑回来，盯着宾利跑车吹了声口哨：“行啊小靖，深藏不露啊，这是宾利吧？”
靖安笑了笑没接话，李奶奶却弯腰对井惜婕，絮絮叨叨地说：“这孩子心细，以前总帮我提菜篮子，还帮我买菜买水果，你跟着他，奶奶放心。”
井惜婕心里一暖，看着靖安正低头跟王大哥道别，阳光落在他发梢，柔和得像幅画。原来这么多年，他不仅对自己好，对身边的人也这般温柔。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守护着她，给她安稳的人啊。
车子驶离老小区时，井惜婕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我们起这么早，就为了帮你搬家啊？”
靖安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不然呢？先帮我把东西放下，再送你去学校。让你提前看看新家，熟悉熟悉环境。”
井惜婕却有点犹豫：“我还是觉得……住学校好，住你那里太尴尬了。”
“好。”靖安没逼她，语气依旧温柔，“那就先顺路把东西放下，再送你去学校。”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适应，而他有的是耐心等。
车子平稳地驶在晨光里，井惜婕看着身边这个眉眼温柔的人，突然觉得，那些过去的伤痛，真的像被晨光驱散的雾气，渐渐淡了。原来最好的守护，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细水长流的温柔，是无论她走多慢，他都愿意停下来等她的耐心。
她悄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靖安刚从方向盘上放下的右手。靖安愣了一下，随即反握住她，掌心的温度，暖得让人安心。
车子还没到靖安家，井惜婕的手指就开始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指节泛白。“安安，我还是有点紧张，我不太想去学校。”她侧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万一他堵在教室门口怎么办？”
靖安腾出一只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定心丸。“我早上跟顾宣说好了，他会在南门等你。”他转着方向盘，语气稳得让人安心，“下午我训练一结束就过来，晚上带你去吃那家，你之前发社交账号里想去打卡的蜡笔小新烤肉，嗯？”
井惜婕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心里那点慌乱突然就淡了。“好。”她笑了笑，指尖悄悄蜷了蜷，回握住他的手。
到靖安新家楼下时，电梯门刚打开，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尤葶洢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家门口笑着迎上来：“可算到了，大早上很累吧！早餐已经准备好啦，快点进来吃吧。”
“嫂子。”井惜婕赶紧打招呼，视线扫过客厅，暖黄的灯光照着白色的大理石餐桌，吐司烤得金黄，还有很多烧麦、包子、油条、发糕，牛奶冒着热气，温馨得让人心头发软。
靖安跟在后面，看着尤葶洢对井惜婕自然亲昵的样子，耳根悄悄红了。上次见面还剑拔弩张，这会突然变了画风，他一时有点懵，站在原地没动。
井惜婕察觉到他的僵硬，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打招呼呀。”
“嫂...嫂子。”靖安的声音有点发紧，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别处，“辛苦你了。”
尤葶洢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侧身让他们进来：“跟我客气什么。靖平在里头呢，刚遛完狗，正在跟小狗较劲擦脚呢。”
井惜婕换鞋时，瞥见客厅地毯上卧着只毛茸茸的大白狗，正歪着头看她，尾巴摇得像朵花。“哇，好可爱。”她忍不住蹲下身，刚要伸手，就被靖平的声音喊住。
“小心它扑你，这货只要见了漂亮姑娘就疯。”靖平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拍了拍狗脑袋，“真是稀客啊，还以为你们得晚点才能到。”
“怕耽误惜婕上学，就早点动身了。”靖安替她答了句。
两人坐下吃起了早餐，靖安隐隐感觉到井惜婕似乎有些不自在，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正小口喝着牛奶，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没什么胃口。
他放下筷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吃好了吗？陪我上去收拾行李？”
井惜婕像得到特赦似的，立刻站起身：“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说着就要收拾碗筷，却被尤葶洢按住手。
“哪用客人动手。”尤葶洢笑着把她往门口推，“阿姨会收拾，你们先上楼，我们过会儿再上去给你们帮忙。”
电梯缓缓上升时，井惜婕看着数字跳动，突然有点紧张。“你家……是什么样子的？”
靖安笑了笑，眼底藏着点期待：“上去就知道了。”
门打开的瞬间，井惜婕愣了愣。不同于楼下的暖色调，靖安的家是冷冽的黑灰白，线条利落的沙发，极简的挂画，连灯光都带着点疏离感。“你居然喜欢这种风格？”她摸着冰凉的玄关柜，有点意外。
“失恋那会儿定的装修。”靖安脱鞋的动作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自嘲，“设计师让选方案，你说我那会儿能选多巴胺色系吗？”
井惜婕没接话，换了鞋往里走，刚碰到沙发就“哇”了一声。那是张奶白色的云朵沙发，软得像陷进棉花里，她整个人陷进去，舒服得不想动。“这个沙发好好看！”
靖安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小块，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去看看别的地方？”
井惜婕跟着他往里走，经过书房、次卧，最后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靖安回头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准备好了吗？”
门推开的刹那，井惜婕的呼吸都停了。
满屋子的毛绒玩具，像闯进了童话世界。三米高的泰迪熊坐在墙角，怀里抱着只粉色兔子；正中央卧着只跟真实尺寸差不多大的马来貘，圆滚滚的肚子上还印着JxJ三个字母；架子上摆着各种限量款玩偶，从迪士尼到小众设计师款，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这是按照原型1：1复刻的吗？”她走到马来貘面前，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
“当然是真的。”靖安站在她身后，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你不是从小就说，马来貘能吃掉噩梦吗？”
井惜婕的指尖猛地一颤，触到毛绒玩具柔软的皮毛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她想起小学那次，在舅舅家和姐姐看恐怖片，吓得她躲在被子里哭到半夜，是靖安偷偷打着手电筒来找她，塞给她一只巴掌大的马来貘玩偶：“之前去动物园，你还记得吗？饲养员说的，它能吃掉噩梦，你抱着睡就不怕了。”
后来去动物园，她盯着马来貘看了好久，回头跟他说：“要是有和这只马来貘一样大的玩具就好了，肯定能吃掉所有噩梦。”
原来他都记得。
“这个泰迪熊……”她指着墙角那只，声音发颤，“不是两年前银泰限量款吗？我当时去排队，排到一半被周希禹叫走了，说我幼稚……”
“我凌晨三点去的。”靖安打断她，语气云淡风轻，“排了六个小时，拿到了一个号。”
井惜婕转过身，看着他。他就站在逆光里，眉眼温柔，像初中时那个趴在桌上看她的少年。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站在原地，默默记着她的每一句话，偷偷实现她的每一个小愿望。
那些被周希禹包装起来的喜好，虽然他会买给自己，但却总是听到他发来的嘲笑声，被靖安小心翼翼地珍藏着；那些她自己都快忘了的瞬间，被他刻在心里。
原来他从不是突然出现的拯救者，他一直都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了她这么多年。
“你……”井惜婕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眼泪掉得更凶。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看到这些，才发现他在心里扎根那么深，深到连自己都骗过了。
靖安走上前，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他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来，却没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有些爱意，不需要说破。他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等她慢慢看清自己的心，等她愿意走向他的那一刻。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满屋子的毛绒玩具上，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暖得像个永远不会醒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