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老街飘起了碎雪,林仲秋的帐篷外支起了个黑铁烤炉,炉膛里的果木炭烧得通红,映得她脸颊发亮。
一只肥硕的鸭子挂在铁钩上,表皮油光锃亮,在炭火的烘烤下渐渐变成枣红色,油脂顺着鸭皮的纹路往下滴,落在炭上“滋啦”作响,冒出股带着果香的青烟。
“今儿个来道硬菜——北京烤鸭,”她用长杆挑着鸭子转了个圈,鸭腹里塞着的葱段、姜片和苹果块透出淡淡的清香,“这玩意儿讲究‘烤’,得用果木炭,枣木最佳,烤出来带着股甜香,就像老北京的胡同,看着灰扑扑,骨子里藏着讲究。”
弹幕里又是一阵喧嚣:
【烤鸭?连锁店遍地都是,她能烤出花来?】
【赌一整只烤鸭,她肯定把鸭皮烤焦,肉柴得嚼不动】
【苏倩倩团队又作妖了,说你用的鸭子是速成鸭,还买通营销号发“揭秘”文——结果被农业局官方号打脸,说你这是正宗的北京填鸭,养足了80天】
林仲秋没理会那些杂音,用锋利的片刀在鸭皮上轻轻划了道口子,金黄的油脂立刻涌出来,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选鸭得挑填鸭,”她指尖划过鸭胸,能感受到皮下脂肪的厚度,“皮得厚,肉得嫩,烤出来才能皮脆肉嫩,咬下去流油——就像做人,得有里有面,才立得住。”
给鸭子打气时,她拿着气泵往鸭皮与鸭肉之间充气,原本紧实的鸭皮渐渐鼓起,像个圆滚滚的气球。
“这步叫‘吹皮’,”她用针线把鸭脖子缝紧,防止漏气,“得让皮与肉分离,烤的时候皮才能烤得酥脆,肉还能保持鲜嫩,不然皮焦了肉也老了——就像说话,得留有余地,才不得罪人。”
烫皮用的是沸水,她提着鸭头,让沸水均匀地淋在鸭身上,原本发白的鸭皮瞬间收紧,变得光滑紧绷。
“烫皮是为了让毛孔收缩,”她边淋边说,水花溅在炉壁上“噼啪”响,“等会儿挂糖色才挂得住,烤出来颜色才漂亮,就像人得经历点事儿,才能沉淀出味道。”
挂糖色用的是麦芽糖,她用刷子蘸着糖汁在鸭身上均匀涂抹,阳光照在鸭皮上,泛着晶莹的光泽。
“得晾足六个时辰,”她把鸭子挂在通风处,鸭皮渐渐变得干爽,“让糖汁渗入皮层,烤的时候才会形成酥脆的糖壳,急了就会发黏——就像老手艺,得耐得住性子,才出精品。”
烤炉里的果木炭烧得正旺,她用长杆把鸭子送进炉膛,调整好角度,让炭火均匀地烘烤着鸭身。
“火候得‘稳’,”她不时用钩子转动鸭子,“温度太高皮会焦,太低烤不透,得让热量慢慢渗透,把皮下脂肪烤出来,皮才能酥脆,肉才多汁——就像教育孩子,得慢慢来,不能急功近利。”
一个时辰后,烤鸭终于出炉,表皮红得发亮,像涂了层琥珀,用手轻轻一敲,“咚咚”作响,脆得像薄瓷。
林仲秋拿起片刀,刀刃在鸭皮上轻轻游走,片下来的鸭皮带着薄薄一层脂肪,卷成小小的卷,码在白瓷盘里,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片鸭得‘薄’,”她片得极快,刀光闪烁间,一盘鸭片就码好了,皮酥肉嫩,肥瘦相间,“皮要薄如蝉翼,肉要带着血丝,这样卷在饼里才够味——就像讲故事,得抓住精髓,才吸引人。”
配烤鸭的薄饼是她亲手擀的,擀得薄如纸,在鏊子上烙得鼓起小泡,揭开来能看到细密的气孔。
甜面酱是用黄酱加冰糖熬的,浓稠带点甜;葱丝得是葱白,嫩得能掐出水;黄瓜条要去芯,脆生生的。
第一个来尝的是位老北京大爷,戴着瓜皮帽,拄着拐杖,接过林仲秋递来的鸭卷,颤巍巍地送进嘴里。
鸭皮的酥脆“咔嚓”一声在嘴里炸开,油脂的香混着饼的麦香、酱的甜、葱的辣、黄瓜的脆,在舌尖上层层绽放,老人闭上眼睛,半晌才叹了口气:“就是这味儿……跟我小时候在全聚德吃的一模一样。后来拆迁,胡同没了,这味儿也找不着了,没想到今儿个在你这帐篷里尝到了……”
林仲秋给老人续了杯花茶,老人边吃边说,说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吃烤鸭,父亲总说“这烤鸭啊,烤的是火候,吃的是讲究,传的是念想”,说现在的烤鸭越来越花哨,却没了当年的味道。
收摊时,老人留下了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珍藏的老菜谱,封面上写着“烤鸭秘制手法”。
字条上写着:“丫头,这手艺别丢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得有人接着。”
林仲秋把菜谱揣进怀里,抬头看了眼漫天的飞雪,帐篷外的烤炉还留着余温,空气里的烤鸭香混着雪的清冽,让人心里踏实。
“系统,”她轻声说,“你说这烤鸭的味道,是不是就是传承在说‘别忘本’?”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暖意:“根据检测,今日所有食客的文化认同感指数显着上升。或许……美食的真谛,就是在时代的变迁里,守住一份念想,让那些快要消失的味道,能继续温暖人心。”
林仲秋笑了,把烤炉里的炭火埋好。她知道,这只烤鸭里藏着的不只是肉和皮,更是藏在岁月里的传承——那些消失的胡同,那些难忘的念想,都混在这口酥脆鲜香里,在某个雪夜,悄悄告诉你:有些东西,永远不能忘。
就像这老北京的烟火气,无论时代怎么变,总能在某个角落,温暖着奔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