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脸在少翊珩的注视下缓缓变红,甚至蔓延至脖颈。
一股难以置信夹杂着错认的羞赧弥漫在他的整个胸腔里。
他认为的‘她’竟是‘他’?!
少翊珩见人没有认出自己,就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方面纱重新戴上,只露出一双含着几分笑意的狭长凤眸。
这时,男子才又开口,郑重地表示歉意,“这位公子,方才是在下想当然了,错认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无碍,只当玩笑话就是了。”少翊珩轻轻摇头,还犯不着为了这个怪罪人家。
男子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少翊珩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一个独坐于此岂不无趣?不若同我等玩玩儿猜枚行令吧。”男子见少翊珩周围无人,很是凄清,便再次小心翼翼地询问。
少翊珩余光瞥到那些安静下来关注着这边的公子小姐在听到男子的询问时,各个眼睛里都泛着光,期待他能够答应。
“我喜静,你们玩就是。”少翊珩摇摇头,扯了个听着就挺合理的由头。
闻言,众人果然一脸惋惜,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瞧见了好看的人或东西自然是想亲近的。
但想到方才窥见的惊鸿一眼,倒也值了。
“那公子好生歇息。”男子再次作揖。
少翊珩点点头。
众人哪里会想到他们面前这位静静坐着吃糕点的美男子,身份是无比的尊贵。
燕凌云觉着猜枚行令玩多了无趣,这便来到少翊珩身侧的一个空席位坐下。
小白虎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想要和它抢香香人的人类,当即哼哼唧唧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燕凌云低下头,和小白虎那双澄澈的眸子对上,小白虎被突然放大的人脸吓了一个仰倒。
小白虎愣了下,当即委屈巴巴地用小脑袋拱着少翊珩的肚子。
燕凌云乐了,这小白虎当真是有灵性,还晓得找人告状呢。
“娇气~”少翊珩轻斥一声,眸底却带着纵容。
小白虎可听不懂什么娇气不娇气的话,它只是觉得眼前人的味道香香的,待在他身边很舒服。
“你怎么不同他们一块儿玩了?”少翊珩微微侧眸,眸子里染上一丝笑意。
燕凌云本想大大咧咧地翘个二郎腿,但转念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坐正身子回答,“玩多了无趣便过来坐着了。”
这时,珩一步履略显急促地来到少翊珩身侧,声音压低,“殿下,兰家三爷求见。”
少翊珩眸中的笑意逐渐加深,他缓缓点头,抱着小白虎起身,“走吧。”
燕凌云自小随父亲习武,珩一虽压低声音说话,但他还是听了个真切。
殿下此行八成是为那兰家三爷而来。
云轩水榭
面前男子模样俊郎,浑身上下都透着老实的气息,但就是这么个人,敢一人独闯那危机四伏的月牙坊。
“本宫不喜那些弯弯绕绕,有何事直说。”少翊珩抚着膝上的小白虎,却未给男子半个眼神。
兰三爷眸底划过一丝异色,脸上挂起微笑,“殿下,臣此番,是来投诚的。”
少翊珩挑眉,如此识时务,是真怕他查出点什么,将兰家一锅端了?
“臣知晓殿下已隐约查到臣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兰家走到如今这般繁盛的地步不容易,臣不想将之葬送。
先前臣脑子不清醒,走上歧路,如今幡然醒悟特来向殿下告罪。”
兰三爷起身,附身跪地。
少翊珩抚着小白虎,玩味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的身子,随即落在小池里的假山上。
“怎的与本宫告罪,你该向本宫的父皇告罪才是。”
“殿下,臣是真心实意投诚的,掌握在姑母手中的织术坊里渗透了臣的人,臣可以助殿下拿下它。”兰三爷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贴近地面。
十几息后,少翊珩才慢悠悠地开口,“起来回话吧。”
兰三爷听到少翊珩松口,连忙起身,理好衣衫入座。
“殿下,臣先前确实是跟着姑母做了许多错事,但那并未伤及他人性命。
那时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为何偏偏被两位兄长压着,旁人都看不到自己一分。
姑母找到了臣,同臣说能让爹娘兄长们对臣刮目相看,起初臣以为只是简单的商贩之事,直到后边那些越发出格的东西,臣才发觉姑母的目的。”
“此番出远门,也只是为了断了那交易。二哥在北疆杀敌护国,臣这做弟弟的怎能通敌叛国。”
少翊珩轻哼一声,“你这是怕你的姑母施罪兰家,想找个不畏惧她且能与之抗衡的靠山。”
被少翊珩直接揭穿内心想法的兰三爷也不尴尬,顺势承认下来。
“殿下说的是,臣的这位姑母看似对每个小辈都格外地温和。但她能顺利成为皇后,甚至是太后,除了先帝的宠爱之外,手段也是不可少的。”
少翊珩脑海中蓦然想起白光藤给他讲的一个八卦,他那颗恶作剧的心又忍不住开始作祟。
“三伯,本宫这儿有个小道消息,是关于你夫人身世的,你可要听听?”
兰三爷忽然被少翊珩这么一叫,连忙诚惶诚恐地回答,“殿下说着,臣听就是了。”
“三伯知道为何三伯母先前已有未婚夫,但还是嫁给了你么?”
兰三爷摇摇头,但心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望殿下明示。”
“那是因为你的姑母知道那位未婚夫家中做过的腌臜事,不舍得她的宝贝女儿嫁过去被牵连,这才使计让你们成亲。
她认为三伯不聪明好拿捏,她的宝贝女儿嫁给你也不会吃亏。
她本是属意大伯的,但大伯是兰家家主,不可能任她拿捏。二伯常年在北疆驻守,她可不愿自己的宝贝女儿去那等地方受苦,所以她选择了你。”
少翊珩指尖轻点着案几,唇边泛起的笑不知是玩味还是幸灾乐祸。
兰三爷听完,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呆滞在原地。
太子殿下说的每一句都是京都话,但连在一起,他只觉得极其荒谬。
他妻子的生母是……当今太后,他的姑母?!
那他宠爱了五载的妻子其实是……他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