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叶家
“将军……”
“无需起身,你还未好全。”男子将欲要起身的人按了回去。
“将军,那群神秘人可有再来?”榻上的人迫切地询问,对于那群神秘人他依旧不放心。
男子摇摇头,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并未,庭言你放心便是。”
沈庭言松了口气,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庭言,我已传信与你父亲,约摸四日便可收到回信。”
“将军!那群北境蛮子虎视眈眈,我岂能孤身返京?”沈庭言闻声大惊,心绪如潮水般翻腾。
沈庭言挣扎着又要起身,却被将军有力的手掌牢牢按住。
“你伤势未愈,又中了毒,若不及时医治,小命怕是都要没了。”将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北境战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担心。”
沈庭言攥紧了被角,他想起几日前那场遭遇战,那群神秘人如鬼魅般现身,刀法诡异莫测。若非将军及时驰援,他早已命丧黄泉。
“是。”沈庭言不再多言,将军决定好了的事向来是不可改的,兴许陛下派来接他回京的人已在来的路上了。
“好了,不说这些。我前几日收到了愿安的信,他说他的太子表哥变了很多呢。”男子坐在凳子上,提起愿安他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扬起宠溺的笑。
沈庭言虽离京早,但关于自家小弟和太子的事情,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将军,殿下他和小弟……”
“三公子他因为柳萱儿和太子殿下解契了。”男子顿了顿,见到沈庭言一脸疑惑,又继续给他解释,“你那表妹是柳萱儿,而不是柳沅儿,柳沅儿早已被柳萱儿害死。”
“而且整个柳家通敌叛国,已被抄家了。”
沈庭言手中的茶杯突然滑落,水溅在他的衣袍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他的表妹柳沅儿竟然早已不在人世,而那个他们一直宠着的,竟是柳萱儿那个冒牌货。
“将军是说……这些年在我沈家的柳沅儿,一直都是柳萱儿假扮的?”沈庭言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想起那个总是温柔浅笑的表妹,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更让他震惊的是,小弟竟然因为这个女人和太子解契了?!
小弟对太子的情谊如何,他都能一封封信中感受得到,太子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旁人说太子一句他都会跟那个人急。
怎么可能会轻易解契?
“将军,小弟近日可有家书送达?”
“并未。”
“庭言,此事回京后你可再询问,切莫焦急。”
“是,庭言晓得。”
“嗯,你好生休养。”
男子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就离开了沈庭言的屋子。
京都,皇宫,通政殿
“高成尽,拿宣纸来。”少翊珩招招手。
“是,陛下。”高成尽一边应和一边取过宣纸小心翼翼地平铺在书案上,随即自顾自地开始磨墨。
少翊珩盯着那洁白的宣纸,脑海中回忆着在叶府见过的那个图腾,执起毛笔开始作画。
少翊珩的笔尖在宣纸上轻轻游走,墨色渐渐勾勒出一个奇特且栩栩如生的图案。
那是一只环抱着一轮烈日的三足金乌。
他的手腕微微颤抖,一滴墨汁不慎滴落在三足金乌其中的一只爪子上,晕开成一片阴影。
高成尽见状,连忙递上干净的帕子。
少翊珩却摆摆手,他双手拿起宣纸,冷不丁问了一句,“高成尽,你可知这宫中可还有当年侍候过先帝之人?”
高成尽思索片刻,似是有些不确定,“当年先帝逝去后,大部分时候的宫女太监皆被放出宫去,如今……如今仅有一位老太监在宫中。”
“何人?”
“云嫔娘娘身边的那位侍候太监,王德全,奴才听闻还是太后娘娘将他调去侍候的。”高成尽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位是先帝生前的御前总管。”
少翊珩突然笑了,他侧头看向高成尽,“高成尽,去取几匹新进贡上来的衣服料子,随朕去云粹宫。”
“是,陛下。”高成尽领命。
少翊珩将手中的宣纸轻轻折好,收入袖中。
殿外阳光正好,那天空好似洗过一般,洁白如玉。
他缓步踱到殿外,目光投向远处云嫔所居的云粹宫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云粹宫内,云嫔正倚在软榻上绣花。
她身着淡紫色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显得素雅端庄。
王德全躬身站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盏。
“娘娘,陛下驾到!”宫女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云嫔手中的绣花针一顿,险些扎到手指。
她连忙起身整理衣裳,还未及迎出去,少翊珩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云嫔福身行礼,声音轻柔似水。
少翊珩伸手虚扶一把,“爱妃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却越过云嫔,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王德全身上。
王德全感受到天子的注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陛下今日怎的有空来?”云嫔小心翼翼地询问。
少翊珩挑眉,“怎的,爱妃这是不欢迎朕么?”
云嫔赶忙摇头,露出一副女儿家家的娇羞模样,“不不不~妾巴不得陛下来呢~”
“陛下,您快坐下。”
少翊珩点点头,这云嫔虽说脑子可能不好使,但这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
“这是新进贡上来的衣服料子,颜色想来是适合你的。”
少翊珩招招手,示意高成尽几人上前来。
云嫔目光落在衣服料子上,眼中流露出些许惊喜之色,连忙谢恩,“妾多谢陛下赏赐。”
“嗯,可差宫人送去尚衣司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这侍候之人怎的只有一位,其余人呢?而且朕瞧着倒有些许眼熟。”少翊珩状似随意地问道。
云嫔眸光一闪。
王德全连忙跪下,“回陛下,老奴曾侍候过先帝。陛下大抵是那时见过老奴。”
少翊珩淡淡嗯了一声。
“陛下,这瞧着也临近午膳了,您可要在云粹宫用了午膳再回?”云嫔嘴角含笑,轻声说道,同时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德全,并向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然,王德全还是被留了下来。
午膳时分,少翊珩特意让王德全在旁侍膳。
老太监虽内心忐忑不安,动作却依然精准得体。
少翊珩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当年为救先帝宠爱的狗被咬掉的。
“王公公在宫中多少年了?”少翊珩夹起一筷子翡翠虾仁,漫不经心地问。
王德全恭敬答道:“回皇上,老奴入宫已有四十二载了。”
“四十二载……”少翊珩若有所思,“想必知晓不少宫中秘事吧?”
王德全闻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老奴只是个下人,不敢妄议宫中之事。”
云嫔察觉到气氛微妙,轻声道:“陛下今日怎么对王公公这般感兴趣?”
少翊珩笑了笑,“朕只是想起先帝,心中感慨罢了。”
他放下筷子,突然问道:“王公公可还记得先帝临终前的情形?”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王德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当年之事,老奴一概不知啊……老奴——”
少翊珩抬手打断他,“罢了,起来吧,朕不过是随口一问。”
用完午膳,少翊珩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对云嫔道:“爱妃身边的王公公年纪大了,到底是不如年轻的动作利落,朕派内务府的人拨几个来侍候爱妃。”
“妾多谢陛下。”云嫔一脸欣喜。
走出云粹宫,少翊珩对随侍的高成尽低声道:“派人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