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内,药香氤氲。青袍道士霍然转身,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沈意棠。他腰间那枚样式古朴的玉佩,正散发着与沈意棠怀中客卿令同源的微光,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堂内气氛骤然凝滞。伙计察觉到异样,噤声退到一旁。沈意棠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与“警惕”,看向道士。她已将魂力波动死死压制在筑基初期,客卿令的共鸣也被她强行中断。
青袍道士目光锐利地在沈意棠身上扫过,似要将其看透。他金丹初期的灵压并未刻意释放,却自然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数息后,他眼中惊疑稍敛,恢复温润,但深处依旧带着审视。他缓步上前,拱手一礼,声音平和却不容置疑:
“这位道友请了。贫道昆仑墟执事,明玉。适才感应到同道信物波动,冒昧一问,道友怀中之物,可是出自本门?”
他直接点明身份和来意,语气虽客气,却带着昆仑墟执事特有的威严。沈意棠心念电转,对方果然是昆仑墟门人!而且身份不低!是福是祸,难以预料。矢口否认已无意义,对方既已感应到信物波动,必有确认之法。
她略作“犹豫”,随即露出一丝“恍然”与“恭敬”,还礼道:“原来是昆仑墟的明玉道长。晚辈沈凝,乃一介散修。此令……”她伸手入怀(作掩饰),实则从魂体内取出那枚客卿令,双手奉上,“乃是一位青阳观的玄诚道长所赠,言说危急时可凭此求助。晚辈不知此令竟与贵派有如此渊源,方才无意引动,惊扰道长,还望海涵。”
她将令牌来源推给玄诚,半真半假,既点出与青阳观(昆仑墟旁支)的关联,又暗示自己对此令深层意义并不知情,降低对方戒心。
明玉道长接过客卿令,指尖拂过令牌云纹,微微感应,点了点头:“确是本门外门客卿令,烙印无误,玄诚师弟的印记也在。”他将令牌递回,目光柔和了些许,“道友既是玄诚师弟所托之人,便非外人。此处非谈话之所,道友可否移步内堂一叙?”
沈意棠心中微松,看来玄诚道长的名头确实有用。她点头道:“道长相邀,敢不从命。”
二人随明玉道长进入内堂。堂内布置清雅,设有隔音禁制。分宾主落座后,有道童奉上清茶。
明玉道长并未急于询问,而是先品了口茶,方才缓缓道:“沈道友不必紧张。贫道此番下山,乃是奉宗门之命,巡查各方,联络外门客卿,并探查一些异常动向。适才信物共鸣,故有此一问。不知道友与玄诚师弟是如何相识?又因何持有此令?”
沈意棠早已打好腹稿,将早已想好的说辞道出,略去冥界相关,只言自己乃边陲散修,因家族遭变,流落在外,偶遇妖魔袭击,幸得玄诚道长路过相助,疗伤期间蒙其赏识,赠此令以作信物,并嘱托若遇难处可往青阳观求助。此番出山,是为寻访故人并历练云云。言辞恳切,情理由当,配合她刻意伪装的筑基修为与些许“落难”气质,倒也难辨真假。
明玉道长静静聆听,目光深邃,未置可否。待她说完,方沉吟道:“原来如此。玄诚师弟心善,此举倒也符合其性情。”他话锋一转,“不过,贫道观道友魂体……似乎有些特异之处,凝实远超同阶,且隐隐有一丝至阳根基,不知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果然瞒不过金丹修士的法眼!沈意棠心中凛然,表面却坦然道:“道长慧眼。晚辈家传功法确有些特殊,偏重魂体淬炼与纯阳之道,只是传承不全,让道长见笑了。”她再次将根源推给“家传”,并点出“不全”,以示并无威胁。
明玉道长微微颔首,未再深究功法细节,转而道:“道友可知,如今外界并不太平。北境阴脉异动,各地邪祟频出,更有‘幽冥殿’等隐秘势力为祸。我昆仑墟与各正道宗门已加大巡查力度。道友既有此令在身,也算与本门有缘,若遇幽冥殿或其党羽,或察觉异常,可通过此令向各地昆仑墟据点示警或求助。”说着,他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沈意棠,“此乃近期需留意的一些幽冥殿活动特征与联络方式,道友或有用处。”
沈意棠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果然记录了一些幽冥殿人员功法特征、活动区域以及几处疑似据点的信息,还有几个隐秘的联络信号。这份情报,正是她急需的!看来这明玉道长并无恶意,反而有意提供帮助。
“多谢道长!”沈意棠真诚道谢。
“分内之事。”明玉道长摆摆手,神色略显凝重,“此外,贫道另有一事,想向道友打听。道友可曾听闻,或见过,一位名唤‘青云子’的道友?”
青云子!沈意棠心中剧震,险些失态!她强压激动,面露“疑惑”:“青云子?请恕晚辈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此人是?”
明玉道长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无异状,轻叹一声:“乃是贫道一位师兄,数百年前外出游历,至今未归,宗门多方寻找未果。近日偶得一丝模糊线索,或与北境阴脉之事有关,故有此一问。道友若日后有缘得见,万望告知本门。”他并未多说青云子详情,显然有所保留。
沈意棠心中明了,昆仑墟也在寻找青云子!而且线索指向北境!这与她之前的猜测吻合!她不动声色道:“晚辈记下了,若有机缘,定当留意。”
又交谈片刻,沈意棠婉拒了明玉道长邀其前往附近昆仑别院小住的提议,言明自有行程。明玉道长也未强求,赠予一些疗伤丹药和灵石,便亲自送她出堂。
离开百草堂,沈意棠走在熙攘街道上,心情复杂。此番遭遇,有惊无险,反而获得了宝贵情报和与昆仑墟的初步联系。明玉道长看似坦诚,但其真正目的难测,尤其是打听青云子一事,更显蹊跷。是敌是友,尚需观察。
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盲目乱撞。幽冥殿的线索、北境阴脉、青云子的下落……前路似乎清晰了一些。
她回到客栈,闭目消化今日所得。玉简中的信息需仔细研究。北境黑山城,看来必须去一趟了。那里不仅有阴脉异动,可能关联幽冥殿,更可能有青云子的线索!
风险与机遇并存。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以及……更强的实力。
指尖摩挲着温润的客卿令,沈意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人间的水,她注定要搅得更浑。而第一步,便是北上黑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