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轩内,晨光透过窗棂洒落。萧云澜靠在窗边软榻上,脸色苍白却已平稳。
门被轻轻推开,柳月娘缓步而入。她依旧戴着星钻面纱,素白长裙衬得身影清冷。
不必起身。她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在榻前几步站定,伤势如何?
萧云澜凝视着那层朦胧的面纱,忽然撑着榻沿直起身来,素白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缠着药纱的胸膛。已无大碍。他的目光灼灼似火,月娘,如今你可愿与我结为正式道侣?
屋内一时静默,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萧云澜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三百年沉淀的苦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月娘…三百年前,在紫霄天宗后山,我向你表明心迹,求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你拒绝了,你说时机未到,宗门规矩森严我信了。我努力修炼,拼了命往上爬,以为只要我站得够高,成为玄天宗的首席,就能配得上你。”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帝月涴的气息渐渐苏醒。她周身气质愈发清冷,再不是需要保护的柳月娘,而是渐渐显露出化神修士的气度。
萧云澜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质问:“三百年了,我成了玄天宗的首席大弟子。可你呢?你有了记忆,你是帝月涴…你回来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没有一个名份?” 他抬起头,直视着面纱后那双沉静的眼眸,“告诉我,柳月娘…你是不是全部想起来了?,还是是不是从始至终,你都觉得,我萧云澜…不配?”
那些属于柳月娘的情愫与属于帝月涴的庞大过往和复杂身份交织撕扯,让她心乱如麻。她该如何回答?她能说什么?
那时在药峰...我明明试探过你,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萧云澜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无尽的悔意,若那时我能对你再好一些...是不是现在你就会选择我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两人淹没时——
“他当然不配!”
一个冰冷、愤怒、充满无尽嘲讽的声音狠狠刺破了听雪轩的宁静!
顾九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妒忌的火焰和刻骨的轻蔑,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他死死盯着萧云澜,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萧云澜!”顾九渊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毒,“你也配在这里质问名分?三百年前?呵!三百年前你不过是我紫霄天宗,一个外门低等杂役弟子!别以为当年经历过正邪大战的老家伙们都死光了,就没人知道你那些不堪的过往!也别以为你现在顶着个‘玄天宗首席大弟子’的名头,就能抹掉你骨子里的卑贱!”
顾九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字字诛心,“在我顾九渊眼里,你萧云澜,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都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觊觎帝月涴?”
萧云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重伤时更甚。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被顾九渊的话生生剜去了一块。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点点猩红溅落在刚换的素白的衣襟上,刺目惊心。
他缓缓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顾宗主好记性。我萧云澜…受教了。”
他又看向柳月娘…或者说,帝月涴。面纱依旧隔绝着她的表情,但他仿佛已经不需要答案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顾九渊看着萧云澜吐血闭目,心中掠过一丝快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烦躁取代。他冷哼一声,不再看萧云澜,转而看向柳月娘,语气强硬:“月娘,回去休息把!我已命人将你以前住的揽月阁收拾妥当,那里才是你该住的地方,此地污浊,不宜久留!”
顾九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云澜的心上,也撕开了他竭力尘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