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被斩断生机来源的鬼母,如同受伤的母兽,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力量。它不再试图“拥抱”江景辞,而是将所有的悲伤和怨毒化为实质的攻击!无数冰冷的、由怨念凝结的黑色婴儿手掌从地面、墙壁伸出,抓向两人的脚踝!空气中回荡着无数婴儿重叠的、令人心智错乱的啼哭!
江凌雪压力倍增,她的符箓和法咒虽然能克制鬼物,但这鬼母的执念实在太深,尤其是在被刺激之后,更是凶性大发。她需要时间布置更强的净化阵法。
“哥!帮我争取三十秒!”她一边快速从布袋中取出布阵的法器,一边焦急地喊道。
江景辞看着眼前这疯狂而扭曲的景象,听着那刺耳的啼哭,林诗语那句“不喜欢了”如同背景音般在他脑海里尖啸。毁灭欲压倒了一切。他不再站在原地,而是猛地行动起来!
他抄起旁边一根废弃的生锈铁管,眼神狠厉,如同面对商场上的敌人,精准而狂暴地砸向那些试图缠绕上来的黑色婴儿手掌!没有法力加持,纯靠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强大的物理破坏力!
“砰!砰!啪!”
铁管挥舞,将那些怨念凝结的手掌砸得粉碎,黑烟四溅!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疯狂,竟然真的短暂地遏制了鬼母的攻势,为江凌雪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江凌雪不敢怠慢,手中法器连连落下,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净化阵法迅速在地面成型。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大学宿舍里,林诗语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一篇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的文献。她瘦了,眼下的乌青即使用了遮瑕也隐约可见。
那天对江凌雪说出“不喜欢了”之后,她回到宿舍,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开着水龙头,无声地泪流满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个沉默寡言、气场强大、却会在她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早就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她的心。
可是,她太累了。累于猜测他阴晴不定的情绪,累于面对他偶尔流露却又迅速收回的、让她心跳失序的瞬间,累于感觉自己永远走不进他那封闭的世界,更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随时可以被替代的附庸。
“不喜欢了”,是她对自己这场无望暗恋的强行斩首。说出口的瞬间,心在滴血,但她以为这样就能解脱。
可她低估了后劲。思念、后悔、以及看到他更加暴躁冷漠(从江凌雪偶尔的抱怨中得知)后的担心,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无数次拿起手机,想给江凌雪发信息,想问问他的情况,哪怕只是旁敲侧击,却又一次次地放下。
她不能回头。回头,只会重蹈覆辙,陷入更深的、没有尽头的内耗和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文献上,指甲却不知不觉掐入了掌心。
……
地下室这边,江凌雪的净化阵法终于完成!
“净光普照,度厄解怨!安汝神魂,归去来兮!敕!”
刺目的白色光柱自阵法中冲天而起,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地下室!光芒所过之处,那些黑色的婴儿手掌如同冰雪消融,凄厉的啼哭声也迅速减弱、消失。
鬼母的核心虚影在纯净的净化之光中剧烈地扭曲、挣扎,它怀抱着那根本不存在的婴儿,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了无尽悲伤与不舍的哀鸣。
“……我的……孩子……”
那声音不再是怨毒,而是回归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最纯粹的痛苦。它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带着泪光般的晶莹光点,缓缓升腾,消散在空气中。
连同地上那些腐烂的襁褓碎片,也一起化为了灰烬。
地下室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净化之力的余温和浓郁的霉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江凌雪脱力地坐倒在地,汗水浸湿了额发。
江景辞扔掉了手中那根弯曲的铁管,站在一片狼藉中,微微喘息。激烈的动作暂时宣泄了他的暴戾,但一旦平静下来,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空虚和烦躁便再次如潮水般涌上,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
他看着鬼母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
一个因执念而存在的鬼母,最终消散了。
那他呢?
他这份无处安放、被明确拒绝、却依然在他心底疯狂燃烧的执念,又该如何处置?
江凌雪看着他哥哥站在那里,背影挺拔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重阴影,比这地下室任何角落都要黑暗。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哥哥那仿佛凝固的绝望和暴躁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想起林诗语说“不喜欢了”时,那平静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痛楚。
一个在心痛中强撑冷静,一个在暴怒下掩藏伤痕。
这场无声的战争,没有硝烟,却让两个原本可能靠近的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而下一个被江景辞这失控状态卷入的,无论是人是鬼,恐怕都将承受他积压已久、亟待爆发的毁灭性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