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破败的土坯院里,气氛更加令人窒息。一个年轻男子(小军)被粗麻绳捆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扑咬靠近的人。他的脸上、脖子上布满了诡异的青黑色血管纹路,周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汗臭和野地腥臊的污秽气息。
“他被野鬼附身了,而且不止一个!”江凌雪脸色凝重,“数量很多,它们的思想混乱叠加,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尝试靠近,准备用符咒先将附身的野鬼逼出来。然而,她刚踏前两步,小军就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捆着他的绳索吱嘎作响!同时,院子里阴风大作,更多无形的野鬼怨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江凌雪的精神防线!它们似乎将小军视为了“同类”和“领地”的一部分,疯狂抵抗着外来的干预。
江凌雪被这股混乱的精神冲击逼得后退一步,额头见汗。野鬼数量太多,怨念虽不精深,但叠加起来的冲击力也非同小可。
“凌雪,你没事吧?”林诗语担忧地问,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却被江凌雪抬手阻止。
“别过来!它们数量太多,精神攻击是无差别的!”江凌雪急促地说道,同时双手结印,加强自身的防护。
江景辞看着妹妹陷入困境,又看了看被捆在那里、状若疯魔的小军,眉头紧锁。他不懂法术,无法直接参与这种超自然的对抗,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烦躁。而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站在他侧前方、紧咬着下唇、满脸担忧却固执地不肯向他靠近半步的林诗语。
她的疏远,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清晰。尤其是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她宁愿独自承受恐惧,也不愿像以前那样,哪怕只是象征性地靠近他一点。
一种莫名的冲动,混合着连日来的憋闷和对眼前局面的焦躁,让他终于忍不住,趁着江凌雪全力对抗野鬼怨念、周围阴风呼啸的间隙,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对林诗语问道: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询,清晰地穿透了野鬼的呓语,传入林诗语耳中。
林诗语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她没想到江景辞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近乎逼问的语气和她说话。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却带着明显不解与烦闷的眼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能说什么?说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却又觉得配不上你,所以只能躲着你?说因为觉得你之前的关心只是出于责任和礼貌,所以不想再自作多情?
这些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在他此刻这种带着总裁式问责的目光下,更显得她那些小心思无比可笑和卑微。
最终,她只是极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勉强的笑容,避开了他锐利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没……没怎么啊。江总……你多心了。”
一声疏离而客气的“江总”,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江景辞心中那点因冲动而燃起的火焰,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垒。他得到了回答,却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这种被彻底推开的感受,让他胸口发闷,一股无名火起,却又无处发泄。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要实质化。他不再看她,转而将所有的烦躁都投向了院子里那些肆虐的野鬼,尽管他对此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被附身的小军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竟然硬生生挣断了一根绳索!他双目赤红地朝着离他最近的林诗语扑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
“诗语小心!”江凌雪惊骇失色,想要救援却被更多的野鬼怨念缠住!
江景辞瞳孔骤缩!几乎是想也没想,身体的本能快于大脑的思考,他猛地跨前一步,一把将还在因刚才对话而失神的林诗语狠狠拽向自己身后!与此同时,他抬起手臂,格挡住了小军抓来的、指甲尖锐的手!
嗤啦!
江景辞昂贵的羊绒大衣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留下了几道血痕。
小军一击不中,更加狂躁,再次扑上!
江景辞护着林诗语,面对这超出常理的存在,他只能凭借自身的格斗技巧和远超常人的冷静与之周旋,显得有些狼狈,却寸步不退。
林诗语被他紧紧护在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和手臂上传来的温热湿意(那是血)。她看着他为了保护她而与一个被附身的人搏斗,看着他冷峻侧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眼眶瞬间就红了。
可是……为什么?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这样保护她?仅仅是因为……责任吗?
这份保护,此刻却像一把双刃剑,割得她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