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气氛因江景辞的受伤而变得更加凝重。鲜血顺着他垂落的手指滴答落下,在那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但他仿佛毫无知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正在缓慢缩小的镜面裂缝上,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那狰狞鬼因为通道被强行闭合而发出愈发狂躁的咆哮,探出的利爪疯狂挣扎,试图做最后的反扑。浓郁的凶煞之气如同黑色的火焰,从裂缝中不断喷涌,侵蚀着江景辞布下的封印剑意。
江凌雪看着兄长手臂上那泛着黑气的伤口,心急如焚。她知道这煞气入体极为麻烦,必须尽快解决源头,才能为哥哥疗伤。她不再保留,双手快速结出一个个复杂玄奥的法印,体内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猛火,诛邪破煞!敕!”
她清叱一声,指尖迸发出刺目欲盲的雷光与炽热的烈焰!雷火交织,并非直接攻击那狰狞鬼的利爪,而是化作一条咆哮的雷火巨龙,带着至阳至刚、涤荡一切污秽的磅礴力量,狠狠地撞向了镜面裂缝的核心——那狰狞鬼与这个世界连接的能量节点!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室内炸响!炽白的雷光与赤红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道裂缝!那狰狞鬼的利爪在雷火中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如同被投入炼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最终崩解成漫天飞舞的黑灰!
镜面裂缝在雷火的冲击下剧烈扭曲,然后猛地向内收缩,发出一声如同玻璃彻底破碎的脆响,彻底弥合!镜面恢复了平静,只是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再也映照不出任何景象。
客厅内那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和疯狂恶意,也随之烟消云散。闪烁的灯光稳定下来,温度开始回升。
结束了。
江凌雪脱力地后退几步,扶住墙壁才站稳,脸色苍白,显然刚才那一击消耗巨大。
赵磊夫妇惊魂未定地从角落探出头,确认安全后,才瘫软在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林诗语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的手肘和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里那股冰冷的失落感更让她难受。她看了一眼江景辞,他正低头查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锁,从随身的小瓶里倒出些药粉洒在伤口上,动作熟练而冷漠,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
果然……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受伤,是否受了委屈。林诗语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彻底掐灭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走到江凌雪身边,轻声问道:“凌雪,你没事吧?” 语气带着关切,却刻意回避了那个方向。
江凌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情绪的低落和那份刻意疏离,她看了看正在处理伤口的哥哥,又看了看强装镇定却难掩失落的林诗语,心中了然,暗自叹了口气。这两个别扭的人啊……
“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江凌雪拍了拍林诗语的手,然后看向江景辞,“哥,你的伤怎么样?”
“无妨,煞气已逼出,皮肉伤而已。”江景辞淡淡回应,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林诗语,看到她手肘处衣物摩擦留下的污痕和微微红肿的膝盖,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看到她那明显回避对视、侧过去的冷淡侧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的沉默和冷漠,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坐实了林诗语心中的判断。
“赵先生,李女士,邪祟已除,这里不会再有问题了。这面镜子最好处理掉。”江凌雪对户主交代道。
夫妻俩千恩万谢。
离开丽景花园,坐进车里,气氛异常沉默。江凌雪开车,江景辞闭目靠在副驾驶椅背上,不知是休息还是调息。林诗语独自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中一片平静,却也一片荒凉。
她终于明白了,有些距离,并非自己主动靠近就能缩短的。江景辞的世界,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那点因生死与共而产生的好感,或许只是吊桥效应下的错觉,而他今天的反应,不过是让她提前看清了现实。
这样也好。林诗语心想,以后就老老实实当凌雪的闺蜜,至于江景辞……就把他当成一个需要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的“哥哥的朋友”吧。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将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也随之吐出。只是心底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失落,却并非那么容易散去。
江景辞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能清晰地感受到后座那股刻意营造的疏离感。他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林诗语那不同于往常的、带着明显距离的态度。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情感,尤其是当他自己都未曾理清那瞬间推开她时,心底掠过的、除了计算之外的那一丝究竟是什么。最终,他也只是将这一切归咎于任务的波折和伤势的影响,继续维持着冰冷的沉默。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却照不亮车内这微妙而僵持的气氛。狰狞鬼带来的危机已然解除,但另一道无形的裂痕,却悄然横亘在了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