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办公室里对李婉晴有好感的人,不在少数。这话就有点长了。
当初李婉晴还只是做出纳时,因为住得离公司太远,每天通勤要两个多小时。是马悦当时觉得她好用,便提议她搬到公司附近,那是一个三室一厅,李婉晴和当时销售客服部的两个女同事一起合租。
后来人员变动,其中一个女孩搬走了,空出的房间租给了一个男生,我们叫他小贾。因为房子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所以住起来也还算方便。可慢慢的,随着李婉晴被提拔为助理,应酬和加班越来越多,有时还要帮马悦看孩子,回去得越来越晚。
有一次,李婉晴深夜才回到合租房,疲惫地去公共区域洗漱。她刚打开卫生间门,就看到小贾一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郁。这可把李婉晴吓坏了,她没敢说话,匆匆洗漱完就锁紧了房门。
第二天,李婉晴心里发毛,又觉得这事不好跟别人说。但她跟马悦关系处得不错,在她心里,这位马总监对自己一直很关照。于是,她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事当做一个“奇怪的插曲”告诉了马悦。
马悦一听,心里立刻警觉起来。她比李婉晴大那么多,见的事情多了,她担心的不是小贾的“不满”,而是这种情绪背后可能失控的风险。万一这小子情绪上头,对李婉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那必然是公司的丑闻,影响极坏。何况,这个小姑娘她用得正顺手,也不希望她出任何危险。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她立刻提议:“这太不安全了。这样吧,我们公司不是租了个大库房吗?里面有两个小房间是放我以前公司设备的,现在空着。你干脆搬过去住,那边安全。”
她顿了顿,补充道:“正好,现在商城项目不是已经有样品了吗,销售部也对接了一些供货商,货品都放在那边。唐宁不也住一间吗?他是我和勤跃的老兄弟了,住那儿方便看货。你就住另一间,反正库房成本是固定的,多你一个不多,也省得你每天担惊受怕。”
这番话,听起来处处是为李婉晴着想,是一种带引号的“关心”。李婉晴单纯善良,听了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而马悦自己,也为这个计划感到得意。这既解决了眼前的安全隐患,又为她之后撮合唐宁和李婉晴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有机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李婉晴搬进库房后,因为成了郑勤跃的助理,反而比以前更忙了。她早出晚归,作息和唐宁完全错开。唐宁早上起床时,她可能已经陪着郑勤跃在开会了;唐宁晚上准备休息时,她可能还在帮郑勤跃整理第二天的文件。
两人虽然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但一天也打不上几个照面,说不上几句话。再加上唐宁那套“性价比”追求法,两个人之间连点暧昧的火花都未曾擦出。
但是,李婉晴住进库房这个点,却像一颗被投入水中的石子,虽然没能激起马悦想要的涟漪,却在水底,悄然改变了整个流向。
李婉晴搬进公司对面的库房,通勤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步行上班用不了十分钟。这为她之后更加频繁的加班,埋下了最直接的伏笔。
她之所以更卖力地加班,是因为她心怀感恩。作为一个从郊区来的女孩,每个月最大的开销就是房租。现在这笔钱省下了,相当于变相涨了一大截工资。这份“恩情”,她记在了马悦头上。虽然她知道这笔钱最终是公司买单,但在她看来,那也是“老板娘发话”的恩典。为了报答这份“信赖”,她工作得比以前更拼命,这也为她和郑勤跃的单独相处,留下了更多的时间。
公司眼看就要满一年,但商城App的开发却陷入了泥潭。由于各种层出不穷的bug和工程师团队能力的问题,项目进度一拖再拖,始终达不到预期的效果。郑勤跃急在心头,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而马悦,则完美地退出了这场深夜鏖战。一,她熬不了那么晚,美容觉比什么都重要;二,她惦记着家里那对龙凤胎。虽然她在孩子的日常起居上不上心,但孩子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这个阶段,正是最可爱好玩的时候,她很乐意去逗弄一番,享受做母亲的乐趣。
她内心深处,也隐隐担心李婉晴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但她很快用自己的逻辑说服了自己:第一,不是有唐宁在那儿“盯着”吗?她可是亲自给唐宁指了路,让他去追求李婉晴的。第二,李婉晴和郑勤跃的年龄差摆在那儿,差了整整十五岁,正常也不会发展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现在加班的往往不是他们两个人。唐宁负责帮郑勤跃盯技术,客服部主管杨涛——也是郑勤跃创业初期的老员工——需要随时反馈用户测试的问题。所以,深夜的办公室里,通常是郑勤跃、李婉晴、唐宁和杨涛这四个人。有这么多人作陪,马悦觉得,更不可能出什么事了。
于是,这种微妙的平衡状态,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2018年的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热浪,席卷了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