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点头应下,随即她有点担心起来,便开口道:“孔总,要是他们揪着孩子亲生父母的事不放,我该怎么圆?万一……万一他们直接摆手不同意呢?”
孔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指尖在杯沿上缓缓划过一圈。
她眼神锐利,嘱咐道:“若有人问及孩子亲生父母,就说‘孩子情况特殊,长辈有交代,不便多提’,别把话说死。若他们不同意,先提城里学校师资好,孩子能考大学、前途光明,再委婉透露我们愿提供经济补偿。先摸清他们态度,确保孩子不受委屈,其他事再慢慢商议。”
知道了孔娟的意思后,小陈赶紧起身跟她告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另一边,旅馆房间内一无所获的苏念塘和李水生心头骤然紧绷。两人不敢片刻耽搁,迅速骑上自行车赶回家中,将旅馆内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知李建国。
“我们在旅馆门口等了快一个钟头,杨春花连自行车都没敢来取!她肯定知道朱婶在哪儿!”苏念塘攥着拳,声音里满是急意。
说话间,李老太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也随之提高:“我想起来了!秀红离开的前一天傍晚,杨春花曾来咱家找过她。两人在院子里嘀咕了半天,我离得较远,没听清她们具体说了什么!”
李建国一听,骤然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眉头紧锁成深深的皱纹:“这段时间总见她俩形影不离,说话还刻意避开旁人,说不定是杨春花怂恿秀红做了什么蠢事!”
“爹,要不咱明天早上就去派出所报案,把杨春花找过娘的事原原本本说清楚!”李水生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里满是焦灼。
李建国点了点头,又重重坐下,双手撑着膝盖叹气:“也只能这样了,盼着能早点找到秀红。可咱们也得有个准备,万一……”话到嘴边,他别过脸,喉结动了动,没再往下说。
“李叔,您别慌。”苏念塘赶紧上前劝道:“朱婶多机灵啊,遇事比谁都清醒,肯定不会有事的。咱们现在把线索理清楚,明天给派出所递过去,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李老太望着儿子紧锁的眉头,见李水生一脸焦急,便也不再阻拦,跟着劝道:“是啊建国,着急也于事无补,先把报案的事情处理妥当,别遗漏了任何细节。”
一家人各怀心事,连夜整理起要给派出所的线索,堂屋里的灯亮到半夜。
另一边的朱秀红坐在土坯房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一块磨得发亮的玉米饼,眼神空得像院外的黄土坡。
风裹着沙粒刮过,掀动她洗得发白的粗布衫,露出胳膊上还没消透的青紫伤痕——那是上次逃跑被抓回来,殷家老三用麻绳抽的。
院里的老母鸡咯咯叫着啄食,殷家老大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粗粝的目光扫过她,像在看自家圈里的牲口:“晌午把玉米糊糊煮上,老三下午要去镇上换盐。”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别想着跑,村头的老栓头盯着呢。”
朱秀红没应声,只是把玉米饼往嘴里塞,干得剌嗓子,咽下去时胸口都发疼。
到了傍晚,殷家老二从地里回来,把沾着泥的布鞋往门槛上一摔,就喊着要吃饭。
朱秀红端上玉米糊糊,看着他们三兄弟狼吞虎咽,自己却没胃口。老二瞥见她碗里几乎没动,伸手就搡了她一把:“给你吃还不吃?是不是还想着跑?”
她踉跄着撞到墙,额头磕得生疼,却不敢哭——上次哭的时候,被殷家老太太用针扎了手背,说“买来的媳妇没资格掉眼泪”。
深夜,她蜷缩在冰冷而坚硬的土炕上,耳边传来隔壁屋里三个兄弟断断续续的鼾声。她悄然将手探入枕头底下,摸索到那半截藏匿的碎瓷片——那是她上次摔碗时偷偷留下的,瓷片的边缘已被磨得略显钝拙。
她曾多次萌生自杀的念头,然而每当想起杨春花和王强,便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深知,逃跑的机会还会有,即使再次被抓回遭受毒打也要逃出去,找杨春花和王强报仇。
而李家这边,天色刚亮,乡间小路上的露水尚未消散,苏念塘与李水生便怀揣着整理妥当的纸条,骑上自行车匆匆赶往乡派出所。
派出所里头已经有个人影了,两人不敢磨蹭,直接走到值班民警面前,把纸条递上去。“警察同志,我们来报案!我是古塘村的李水生,我娘朱秀红好几天没回家了,这是我们整理的一些线索!”
民警接过纸条,逐行仔细看着,抬头问道:“具体说说,是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李水生深吸一口气,从昨天去旅馆找人,到杨春花找过朱秀红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楚。民警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等他说完,才点了点头:“情况我们知道了,会尽快安排人调查。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两人心里依旧悬着,却也只能先离开。苏念塘直奔学校,李水生则攥着民警给的回执单,独自回了家。
几天后苏念塘放学回家,她刚踏进院门,就觉出不对劲——堂屋的灯亮着,却没半点声响。
她快步走进去,就见李建国坐在桌边,手里捏着烟卷,烟灰掉了一地;李水生垂着头,肩膀垮着;李老太坐在一旁,帕子在手里拧得皱巴巴的。
“李叔,是不是有朱婶的消息了?”苏念塘的声音有些发紧。
李水生抬起头,眼底满是红血丝,声音沙哑:“念塘,派出所的人来过了。他们找杨春花谈了一下午,可杨春花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娘去了哪儿。”
那时候乡下还没装监控,找个人全靠腿跑嘴问。民警跑了整个村子,也问了朱秀红的同学,还有常去的小卖部,还是没摸到半点行踪。
李建国把烟卷摁在烟灰缸里,声音里满是无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心啊,揪得慌!”
苏念塘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没再多问,只跟李建国撂下一句“我去找杨春花要说法”,转身就往外冲,院门被她撞得“哐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