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娟看着吴静离开的背影,转身快步走到吴母面前,压低声音提议:“阿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进书房详细谈谈?”
吴母点了点头,脸色依旧难看。
孔娟搀扶着她缓缓走进书房,随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她转身看向吴母,语气严肃起来:“阿姨,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三人知情,除了苏建军和孙秀,古塘村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吴静的女儿还留在苏家。”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信又看了一眼:“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她为什么突然要把这事告诉吴静?难道是为了向吴静索要钱财?上次您派学生去苏家送礼物,他们家人也没察觉建军的女儿其实是建兵和吴静的孩子啊。”
孔娟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吴母,语气坚定:“阿姨,依我看,不能等吴静回来再处理。我先去古塘村一趟,摸清具体情况,免得夜长梦多。”
吴母捧着温热的茶杯,手指微微颤抖,始终沉默不语。
孔娟知道她的顾虑,又劝道:“阿姨,我明白您在意吴家的面子。当年吴静未婚先育,伯父为此气得一病不起,最终早早离世,这事成了您心里的疙瘩。可您看,现在都快到90年代了,社会变化多快啊——街上随处可见个体户摆摊,听说再过不久粮票也要取消了,到时候买东西都能自由挑选。人们的思想也开放多了,没人会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吴母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那层坚冰似的抗拒终于裂开了一丝缝。
孔娟立刻抓住这抹动摇,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放得更柔:“阿姨,时代早变了,不能再被老观念捆着走。吴静这事儿是难,但咱们好好捋,总有办法。再说那孩子——她都快成年了,凭什么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能知道?”
“那孩子……该上高中了吧?跟浩然差不多大?”吴母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里多了几分迟疑。
孔娟点头时,睫毛颤了颤,带着点惋惜:“可不是嘛,跟浩然同岁。您想啊,要是她能在咱们这样的家里长大,说不定比浩然还拔尖。就因为过去那点事把她瞒到底,对孩子太亏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儿要是露出去,咱们家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吴母眉峰拧成了疙瘩,手指反复摩挲着沙发扶手。
孔娟见状,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阿姨,咱们先悄悄查清楚情况,慢慢来。现在村里人也开明多了,未必会像以前那样嚼舌根。”
吴母紧绷的嘴角慢慢松了些,可眉间的愁云还没散:“那……就按你说的办,先派人去古塘村苏家看看。可派谁去呢?别再出岔子。”
孔娟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忽然眼睛一亮:“让我助理小陈去!他办事稳,脑子又活,准能查明白。而且他跟村里没人认识,不会引人怀疑。”
“行,就他。你可得跟他说死,半点儿风声都不能漏!”吴母重重点头,语气里满是叮嘱。
孔娟应着,立刻摸出手机给小陈打过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清亮又笃定:“孔总您放心,这事儿我保准查得明明白白,最快明天就给您和阿姨回话!”
挂了电话,孔娟又陪着吴母说会儿宽心话,才一起走出书房。
客厅里保姆刚摆好碗筷,两人刚拿起筷子,送信的就来了——信封上“古塘村”三个字让吴母手一顿。
她忙拆开信飞快扫完,眉头又皱起来:“这信肯定不是苏家写的,说孩子这几天要期中考试,不让惊动她。”
与此同时,王强揣着一兜烟,脚步匆匆地扎进了城里的老胡同。他没去吴静家,反倒拐进了一家满是油污的修车铺,里头正蹲坐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
“有笔买卖,干不干?”王强把烟盒扔过去,声音压得很低。
刀疤脸眼睛一抬,搓着手凑过来:“啥买卖?快说!”
王强点燃一支烟,烟雾绕着他的脸,眉头拧成个川字:“我手里有个女人,不到四十,长得周正,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找买家,越偏的山区越好,越快越好。”
刀疤脸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出狱后他就没正经活干,兜里早空了。他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急不可耐:“这买卖听着就值!但咱得说清楚,成了之后,钱咋分?”
“五五分。”王强眯了眯眼,吐了个烟圈,“你找路子,我出人,公平。”
刀疤脸“啪”地一拍大腿:“成!我这就去联系!”说着就抓起外套往外冲。
王强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得像冰的笑。
他没回家,反倒又绕去了纺织厂,偷偷跟一个机工咬了半天耳朵——约定好几天后带朱秀红来“参观”,要是朱秀红问起工作,就让机工谎称厂里招挡车工。
安排完这一切,王强才赶去堰东镇的小旅馆。刚到门口,就见杨春花正来回踱着步,脸上满是焦急。
“事儿咋样了?我这两天天天往这儿跑,腿都快断了!”杨春花一见他,立马迎上去。
王强一把拉着她进了房间,连水都没顾上喝,也没坐下,急声道:“你赶紧回村找朱秀红,跟她说我给她找了纺织厂挡车的活,明天就去厂里看!”
杨春花连忙应着“好”,攥着衣角转身就走。
到了朱秀红家院门口,她往里面瞅了瞅——李老太正坐在堂屋纳鞋底,她不敢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喊:“秀红,在家没?”
朱秀红正蹲在院里择菜,听见声音手猛地一顿,抓着菜叶子站起身,慢慢走到院门口。
“王强让我跟你说,他帮咱俩在城里找着活了,纺织厂的,下周就能上工。”杨春花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可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屋内的李老太。
朱秀红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眼里没有半分高兴,反倒像蒙了层雾似的,全是疑虑:“纺织厂?”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满是警惕,“他不会又骗我吧?”
杨春花被问得一噎,下意识地错开她的目光:“就是……看你想进城上班想了那么久,好心帮你。而且又不是你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
朱秀红没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菜叶子。
她盯着杨春花——每次来传话,杨春花的眼神总躲躲闪闪,这突然的“好意”,到底是帮衬,还是陷阱?
杨春花也看出她的顾虑,赶紧补充:“放心,王强说了,明天他先陪咱们去纺织厂参观一下,看完了再决定上不上班。”
朱秀红一听有杨春花同行,心里的戒备松了些,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约好第二天一早在村外路口碰面。